《千分之一[重生]》作者:竹亦心 文案: 学霸叶白被歹人由后一棍敲到了古时,自此十分警觉。一日发现身后有两甩随者疑似‘鬼鬼祟祟’不安好心,于是…… 他顾做镇定,取出通迅符道: “怕什么。” “你又不是不清楚我随身带刀。” “动我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杀,第二种还是被杀。” …… 以至于后来…… 某人问:“不是说随身带刀,你的刀呢?” 叶某人抬眼四处扫荡,抬步便进了不远处的兵器铺,紧接着拎出一把大刀挂在腰上,努力维持着风度道:“这就是刀。” 某人:“……”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白,顾昭 ┃ 配角:很多人 ┃ 其它:穿越,重生,学霸,数据帝 一句话简介:学霸与锦衣卫的孽缘。 第1章 穿越之前 每一所校园都或多或少有几条林间小道,他们多会被学生慢慢自主开发成情侣散步之地,以至于若是你单独一人从期间路过时,瞧着那群成双成对秀恩爱的家伙恨不能赶紧学会轻功,三两下直接飞跃而过。 当然也有人天生慢半拍。 叶白就是个中翘楚。 抄近道时他往往会选这种小道,手捧一本厚厚的原文书行得极慢,一路上目不斜视似乎根本不觉这里气氛完全被粉红泡泡占据了。时间久了常来此地压马路的瞧见他还能招手打声招呼,还有个把妹子无聊拍了照片传到校内网上。 然后他就被评成了四大校草之一。 不是因为长得帅。 事实上a大四位校草选得本就奇芭,为首的那位乃是蓝球社的,本身长得极高。第二位家里有钱,据说东边那栋教学校乃是此位家里捐的。第三位才是按正常校草规格走的,长相极佳不说,还会弹琴,据说曾被星探勾搭过。 高富帅,典型的三合一,完完全全满足了一众学妹的口味。 至于排名第四的叶白? 呵呵,个子中等,一身地摊货,顶着副黑框眼镜是怎么排上的,原来是因为其的学习成绩极佳,年年包揽奖学金乃学霸一名。 至于那张脸,其实没人报太大的希望。 只有同宿舍朝夕相处的舍友知道,人如其名,叶白的肤质很好,白白嫩嫩的引得他们老想上手掐上一把。相貌虽不说有多逆天,但也比寻常人要好上一些,尤其刚睡醒时那副朦朦懂的样子格外的萌。 老大不止一次拍着他的肩膀感慨,“为什么不是一个妹子!” “是妹子也轮不到你。”上铺一位立即嗤笑。 出去买饭的老三开门刚好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换成妹子就是校花儿了,老大你先去追一朵来瞧瞧。” “滚!” 一个枕头顺手就砸了过去。 三位舍友闹得极欢,战争的导火索叶白同学早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接过老三手里的灌汤包已经开吃。脑子里则将今日的行程过了一遍,拿出小本子一一计下,又算了一下闲瑕时间,便从一旁的书桌上取了本书带上。 同宿舍的都明白他的习惯。 半个小时还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一但超过这个数便会带本书,用来填补那些空闲下来的时间。叶白的时间观严谨得可怕,丝毫不肯过多浪费,这点让他们这群整日惦记着玩的舍友极其崇拜,却又坚决不肯向其学习。 在他们而言,好容易熬过高中三年,上了大学何苦还要为难自己。 学霸么,宿舍里有一个就够了。 “叶四。”老三随手将自己床上的几本书丢了过来,人也跟着凑上前,“吃饱喝足咱该干活了,来猜一猜我们系那怪老头这次会出什么题。” 叶白一脸茫然,“……我记得我好像不是你们系的。” 噗!!! 老三被老大一把扯开。 “咱家叶四一不是神仙,二跟那怪老头没有亲属关系,三不会算卦,哪里知道你们要考什么。”老二笑嘻嘻的凑了过来,“不过还好我跟他是一个系的,你们俩可以去玩了,来来来,叶白帮我画重点。” 老大老三:“……” 他们宿舍是混合宿舍,四个人三个系,其中叶白同老二同系,他们俩则只能看着学霸,却求不到重点。 猜题方面,叶白一向就跟开了卦似的极其精准。 老三往桌上一趴,不甘道,“我现在申请转系还来不来得极。” 自然是不行的。 他们都离毕业不远了,哪里有这时候转系的,除非你像二号校草学习,给学校也捐几栋教学楼试试,或者运气好能转上一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叶白失笑,最终还是说道,“那怪老头儿的课我旁听过,也知道一些传闻。” 老三立即原地复活,“能猜?” 叶白摇了摇头。 一脸无语的看着老三,简直想要抚额长叹,他又不是神仙,随便一出手就能猜中不属于自己所知领域,不熟悉的教授出的题。 老三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我记得你们上次考试挺难的。”叶白突然道。 老三点了点头。 “那启止是难,简直是要命。”他哀叹道,“要不是如此,我也不至于来找你划重点,要知道哥好歹也是……” 叶白一抬头,老三瞬间就不吹了。 然后他继续低头看手机。 过了会儿才抬起头,一本正经的分析,“我刚才就历界这怪老头手底下出来的题做了一个表,你看看。” 老三:“……啊?” 各种数字参数他都认识,但合起来就当真看不懂了。 叶白只得拿回手机,指着上面的图表一一解释,“这是出题难度与简单以及居于两者中间的表,从上面的数值可以得出结论,这位老教授的习惯往往分为三种。其一是难难难还是难,最后一年的题从头难到尾,其二则是先难后易,最后一种则是先易后难。” 老三了然的点了点头。 “就是说上次难,这次可能很容易让过?” 叶白伸手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然后才道,“按照以往的比例来看,三种可能性出现最高的是第二种,占百分之八十之多,其余两种各占百分之十。而通体全难的那百分之十还可分成两个百分之五,因为有一半最后一期的卷子其实达不到难这个点,充其量只是不简单而以。” 老三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只要不是倒了血霉,基本这一期的卷不会太难了。” 叶白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又不是学渣,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应付,完全没必要太过担心。” 这就是叶白。 学霸,数据论,然而一本正经的模样之下,却也并非那么古板老套,会戏称教授怪老头,一些调倪的用语也信手就来。有些吃货属性,然而没有却也并不会不适,不玩游戏没有娱乐项目,终日只知与书为伍。 下楼时碰到了一个正探头瞧过来的妹子。 叶白走了过去,问:“等老三?” 小姑娘闻言脸红了红,紧接着点了点头,“我刚到,之前没给他打电话,他在宿舍吧!”说话时还往叶白身后看了看,试图看看自已正在追的男生出来了没。 叶白点了点头。 “那他什么时候下来。”学妹继续问。 想到老三一惯的性格以及课表,推了推眼镜他分析道,“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三分钟之内,百分之十五的可能会被老大他们拖个几分钟。如果十分钟之内他还不出来,那你就遇到最后百分之五,直接打电话吧,不然得等几个小时一直到午饭前。” 小学妹朝他道了谢决定等几分钟。 “真神啊,每次说的没有不准的。”分开时,隐隐听到小学妹喃喃自语。 叶白:“……” 那妹子你为啥看上老三没看上我? 叶学霸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准备得到答案也不在意,事实上女朋友对他的吸引力还没一本原文书大。要不也不至于顶着个校草男神的名头,大学四年即将毕业却没谈过女朋友,按照舍友们的话说就是。 情商太低。 人家妹子追他的时候根本没意识,等终于发觉这项事实的时候那妹子早不知道放弃多久了,只略微了然的点点头说一声,“原来是那个意思啊!”然后埋头又把自己扔进了书堆里,完完全全一副情商为负的模样。 看得稀罕学妹的三个舍友恨不能将他套麻袋凑一顿。 叶白的时间很紧。 每日几乎排得满满的,就是偶有空余也会去图书管看书,最近又接了一个家教工作更是忙得不行,每日从学生家里出来时已经晚间九点多,堪堪赶在十点关门之前回宿舍。其余三人早已习惯,今日却不知为何特意打了电话过来。 叶白接起电话。 “叶白你没事吧!”一接通就是老二那咋咋呼呼的声音。 叶白:“……啊?” 还是老大比较沉稳,抢过电话开始读新闻,“我们刚刚看到的,说是昨天晚上有一个妹子被抢了,案发地点似乎就是你做家教的那个小区。”说罢他还特意又读了一遍小区名称,叶白听后点了点头。 “没错。”他现在还在小区里往外走着呢。 这小区略老,路灯少了许多,黑呼呼的确实适合发生各种案件,只不过,“按照概率学来分析,这条路出事的概率也只有百分之十。再将这百分之十分开来算,五成给漂亮的单身少女,三成给恰巧路过长相一般的妹子,剩下一点九成给样式土豪的男子,最后零点一层才能轮到我等即无钱又无财可劫的穷吊丝。” 老大三人凑在一起算了算。 “百分之多少?”老二急性的问。 老三快速答道,“百分之零点一,也就是千分之一。” 这个比例已经足够大了,尤其是放在那种晚间总共也不会有十个人经过的路段,算起来,“几乎等于不可能,若是真出什么事那要比买彩票中大奖还难。”三人对视一眼皆觉得有些大惊小怪,转头回去打游戏了。 那边叶白……真的中奖了。 有人从身后冲出来给了他一棍子。 第2章 他是学霸 再次醒来只觉得冷得要命,按理说已经入夏晚间也不会太凉,哪怕是无知觉的倒在路边也不可能冻成这样才是。还未睁眼叶白就已经分析出了情况不对,一时只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大霉,遇到的劫匪也与众不同。 抢他这种身无大财的穷小子也便罢了,还将人绑了回来。 “到底是谁让他觉得可以要到大额赎金?” 叶白只觉得这绑匪一定没有经验,而且选的地方也奇芭得紧,这温度怎么瞧都是在冷库里。手指微动,在不敢乱动也深怕被‘绑匪’发现他已醒来的情况下,试图用这种细微的动作来获得更多的情报。 然而很快他便觉查出不对。 这触感…… 草??? 而且是那种新鲜的还含着水份的草叶子,动作幅度忍不住稍大了些竟还摸到了泥土,这不符合他原本冷库推测的情况让叶白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情景太过震憾,以至于半晌学霸同学都没想起要坐起来或者站起来。 无他,因为此地竟然是乱葬岗。 遍地的坟堆不说,还能看到几具扔进来还没彻底腐烂的尸体,其中不光老人甚至还有小孩,实在是骇人。叶白抬手要扶眼镜,却是发现鼻梁上早没了镜框便做了罢,但因为距离不远,他还是很轻易的瞧出那几具尸体的情况。 略微一思索,叶白便已经得出答案。 他穿越了。 这个可能性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因为这种乱葬岗在现代他几乎从未见过。就算在某些偏远些的村庄里有,那也离他读大学时所在的城市不知有多远。若是这个理由还不算的话,那些尸体便是最大的理由。 在现代,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就算他想用那是将他扔来这里的歹徒干的来说服自己,那群老人小孩个个头发泛黄,身体瘦得跟副干柴棍似的样子便也清楚的告诉了他,这群人无疑是饿死的。而他所处的年代,听说过吃得不好,没办法达到顿顿有肉的日子,会让人饿死之事却是闻所未闻。 最重要的是,这具身体不是他的。 衣服不对,手太小,身形瘦弱,个子不高,最明显的是头发极长,而他的头发最长时也不会超过五厘米。 短短几秒之间,叶白便将情况大致推断而出。 因为这并不十分难。 那些情况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摆在了眼前,但也有他猜不出的,例如他这具身体的身份,以及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能肯定这具身体之前定然是死透了的,原因是他刚醒来之时那似乎要冻僵似的体温。 死人的温度。 以至于直到这会儿,他的手指弯曲之时仍不能特别顺畅,就连站起来也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这时间叶白的脑子一直不停的思索,并趁机将自己现在的身体好好的观察了一翻,却是越看越是迷茫不解。 因为事实明显有些极不科学。 这具身体虽然瘦弱,却并非是那等骨廋如柴缺衣少食的瘦,身上的衣衫更是质地极好与那群尸体天差地别。就是叶白一向并不关注穿着,对衣着布料极不了解也能一眼看穿,因为这根本就是粗布麻衣和锦衣华服的区别。 这分明该是一位少爷。 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被饿死,就算不幸身死也不该就这般草草丢到乱葬岗了事,所以叶白极其不解。 初到异界的学霸又坐了下来。 随手捡起一根枯枝,将眼前的一块草地清平,在上面写写画画。也只有在笔和纸的面前,才是让叶白最为安心的时刻。因为往往只有这种情况之下,他才无所不能,即便是再难的题也总能轻松应对。 他是学霸。 只要有纸有笔,他便无所不能。 眼前的空地很快便写满了各式各样的公式及可能性,极有条理的分门别类,直到停笔之时已经写得满满当当。叶白站在那里定定的看了许久,才将手中枯枝扔开又用脚把地重新摊平,一同被埋葬的还有那些迷茫不安。 这具身体本身会落得这般下场的可能性很多,但大致归类不外乎几种。 其一是因为此地风俗,未成年孩童若出意外不得入祖坟,但所占比例不大,只有百分之十,毕竟再如何这种家庭也不会缺一副棺材钱,找人另寻一处埋了也未必不可。其二是与家人路过此地,却被难民抢劫以至于轮落至此,这一项所占比例有百分之十,之所以不多是因为身体本身并无外伤,若是被抢疯了的难民失手害死,必不可能如此。 另外百分之八十则可分为两类。 小比例的可能此子乃当弟官员之子,因为不得民心又逢灾年,不干好事便被罢官斩首,而幼子却因一些原因逃了出来,却不料最终仍是不知倒于何处然后被人扔来了这里。而那百分之五十最大的可能性则被叶白留给了四个字。 家宅不宁。 不论是被无知的幼弟还是嫡长的大哥,凶残的嫡母还是恶毒的姨娘害得至此,这些才可能是最大的可能。 古来自有皇家夺嫡风波,其实豪门大户之中这些也并不少。 叶白忍不住失笑。 宿舍里老三有段时间整日想着穿回古代,以便大展抱负的同时还能娶几房小妾享享齐人之福,捧着厚厚的书本一反常态的去熟读历史还查找兵法书籍自是不谈,就是做梦都在学人家飞花摘叶即可伤人,有一日更是险些翻身掉落下床。 这般想穿的人没穿,他这个从未有此想法的倒是中了‘大奖’。 但不管如何,即不能确认死了便可以回去,他就得在这边好好活着。管他什么豪门大户,夺嫡之争还是财产之别他都不管。抢银子可以,要命的话……叶学霸习惯性的推眼镜又推空了,却依旧表示: 没门。 理理衣衫,他便转身离开了乱葬岗。 并没有急着进城,因为叶白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认出来,更不敢肯定不会再次发生危险。在一切明朗之前,他还不想爆露身份,因此准备找一些粗布麻衣换上。必要时刻,可以拿身上这套价值不匪的衣物去换。 但事实上…… 他发现好多户人家都已经没人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表示已经许久没人造访。进去了发现里面能烧的能吃的都已经没了,甚至就连衣物也没剩几件。他一连进了好几户才凑够一整套,换上之后用一个粗布包将之前的衣服包好。 之后是进城。 这是叶白之前定好的计划,之前就用枯枝将几种选择写在地上,一翻评判之后觉得这样最为稳妥。他没有穿越过,更无在古代生活的经历,但一个现代人所含的眼界在那里,再如何也不可能真的茫然无措。 尽管他对这个朝代一无所知。 是的,一无所知。 身为学霸,叶白的历史自然不差,更何况宿舍还有一个曾想穿越想疯了的老三日日询问他与此相关的事情。甚至有一度这位兄台还研究过各朝的服饰,所以只一眼他便可以瞧出这服饰不出自他所知道的任何一朝。 没有唐时艳丽,却也不比宋时淡雅,要真论的话便是在两者之间。 青衫广袖,瞧着颇为潇洒飘逸,模样倒是有些类似某款仙侠剧里的衣衫,然而在细节上却又有些不同。 叶白暗暗决定进了城再不着痕迹的打探。 却是不成想,他根本就进不了城。 城门虽然未关,却也有着不少官兵把守,外面一众流民被拒在外,只有少数一些执有批文的才被允许进入。这场面似乎也理所应当,叶白很快反应过来可能是不敢大开城门,怕流民挤入太多而秩序混乱。 外面设有粥篷,却显然是僧多肉少的局面。 这局面似乎有些不秒。 叶学霸皱了皱眉,不能进城,留在此处的话即便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获得粮食。而他,显然也是需要吃饭的。 城门口的官兵十分负责。 仅一小会儿的功夫,叶白便发现有数个人以不同的方式准备混进去皆被扔了出来,这一招看来也是行不通的。他默默的缩到一边角落里,捡起一根枯枝试图在前面的空地上写些什么,却发现这情形算是半步死棋。 学霸忍不住皱了皱眉。 却听得一阵车轮声响起,抬头瞧去是一辆马车,周边围着几个骑马的兵士,个个带刀,一路行来竟没有半个流民敢上前去拦上一拦。待那队人马到了城门之前,就见走在最前方开道的那人下马上前,取出文书递交那些官差。 之后便顺利的进了城门。 “是钦差大人。”不远处一个老人喃喃道。 其旁边蹲着的小姑娘突然变得一脸欣喜,“钦差大人来了,是不是我们很快就会有吃的了。”这般说着,她似乎也变得稍有了些力气。 叶白却没有那么乐观。 钦差不是粮食。 就算把人砍了煮了,也不够外面这么多的人吃,所以即便这个朝代的钦差真办实事,一时半会儿他们也是吃不到东西的。学霸叶白仅分了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可能性,留给他们不久就会有吃的这项可能上。 所以叶白依旧执着枯枝,妄图在前面的空地上写出答案。 这一题,是他自生来遇到的最难的一题。 第3章 主身世 叶白确实聪明,也料到了绝大多数的事情,可他毕竟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情不了解。就拿粮食一事来说,钦差大人确实不是粮食,朝廷的救济粮走得显然也不可能有他快,但他素有青天之名,愿为百姓做实事。所以才脱离大部分先行轻装赶路以求最快到达遭灾之地,进了城之后更是马不停蹄的直接赶往叶家。 蜀中叶家乃是这一片最富有的家族。 说是家族也不全对,因为叶家满打满算也就四个主子,一位现任家主,一位姨娘,外加一个嫡子一位庶子。 现任家主叶致远无疑是个极有能力的人。 从父母留下的一份小家小业,慢慢发展到了如今富贾一方的地步。对于女人这一位也是并不如一般富商一般热爱,生平更是从未娶妻只纳过一妾,据说还只是因为被人算计,于无奈之下答应的一门亲事。 至于嫡子叶白,却并不是他亲生的。 不是亲生愿意给嫡子的名头,里面自然大有原因所在。似乎是因为早年叶白的父亲对叶致远有救命之恩,后更因此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不说,留下的家业也都到了叶致远的名下。也是靠着那些东西,叶致远撑过了难关,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而那位姨娘,则是一商户人家的嫡女。 当年看中叶致远要下嫁却遭到拒绝,原因是不想自己嫡子受苦所以终生不娶,竟一副全心要为恩人养子的模样。一来二去,对方更加看中他的人品,尤其还有那么一副家业在那里,那女子更是痴心一片。 不怕难,就怕无心。 对方一心想促成这门好事,到最后竟使出了下做手段,一觉醒来便在别人的闺房之内,叶致远也只得认了。只是终究不愿意再弄出一个嫡子来争宠为祸,便硬生生的谈成了姨娘,为些陪了不知多少生意份额过去。 叶致远在商场上狠辣无情,却终究心肠却并不硬。 被人算计了虽然生气,却最终还是选了息事宁人,对方家里也知自己没占多少理,所以拿了陪尝便也认了。事情到此本已结束,就是一个女子在深宅里孤老的故事,叶致远本就没打算再碰他,也确实没有碰过。 但还是有了庶子。 却不是因为再次算计,而是因为那次一次中标,叶致远无法只得让人生下来,这一来二去的姨娘便凭着孩子在后宅中站住了脚。本就没有嫡妻,大门大户出来的嫡女收拢一些后宅仆人自是不用费太大的力气。而叶致远终归对后宅之事并不善长,后来看那姨娘对叶白甚是关照,更是放下了自己的一颗心。 男人养儿哪如女子? 所以渐渐的,叶白的教育便同小他几岁的庶子叶则一同被姨娘赵氏揽了下来。 就这样近十年来也没出什么大事,但那也只是明面之上,赵氏掩藏得极好,便是对叶白抱着的也是越养越废的心态。这一次更是因为叶致远突然病倒,可能再救不回来便狠下心肠,一副药将人灌死了扔到乱葬岗之内。 却不料叶致远在这个时候又醒来。 恩人之子在他手里被害,这一消息险些让刚醒不久的人再一次倒下,看着赵氏与叶则的眼里全是不甘不色。 “你这毒妇,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就下得了手……”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因为吐血而被破止住,而赵氏与叶则却并不见担忧之色,反而松了一口气,“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呵! “我是家里的嫡女,虽不是独女也是集万千宠爱的,嫁给你算什么,阴差阳错成了妾也便罢了,这么多年你碰过我么。”女子艳丽的面容扭曲成一片,几乎是用吼的反问:“凭心而论,你对得起我么,对得起我么?” 叶致远气极。 这么说来还都是他的错? 当年拒绝的话他可是说得铁铁的,是谁偏要算计那一场嫁进来的,他本就无心娶妻更不喜女色,难不成还要宠着这个算计了他的人?罢了,错就错在当年不该在多方威逼之下答应这门婚事,只是你们逼得那么狠,甚至都用上了性命,他又如何拒绝得了? 就算他不怕,也得为叶白想想。 却不料当时一时心软,到如今还是害了叶白的性命,而且还直接爆尸乱葬岗,连个埋骨之地都没有。 “好,很好。” 叶致远气极反笑,悲伤至此反倒平静了起来,“我的妻儿害得恩公断子绝孙,我叶某人又怎能留后?” 叶则吓得往赵氏身后缩了缩。 赵氏却是笑开了,大笑声颇为有些畅快,“叶致远,这么多年早看透你了,若真有那份狠心当年我就压根不可能嫁进来。这般的你,又如何手刃得了自己的亲子,我将他推过去给你杀,你下得了手么?” 说罢,赵氏还真推了身后的叶则一把,只不过后者紧紧的拉着他,并不敢过去。 “我确实下不了手。”叶致远苦笑道。 在这一刻他忍不住想道,若那人当年不因他而死,凭着那身本事又如何护不住一个叶白,想必教出来的又是一个人中龙凤。哪像如今,不光没有成才不说,到最后更是平白丢了性命,要知道才十五岁啊,才十五。 这般想着,悲由心生,忍不住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 赵氏站在一旁,冷冷的瞧着他。 “这么些年我也算看透了,如今我只盼着则儿能有些出息,至于你……”飘了叶致远一眼,她不屑道,“恐怕就连家产也都准备留给那个贱种,那我的儿子有什么,所以我要他死,只有他死了我儿子才能得到这一切。” “现如今,这一切你还能给谁?” 低头瞧向自己的孩子,赵氏面容变得柔和了许多,“则儿,该是你的,娘都会帮你拿回来。” 杀死叶白只是第一步而以,后续自然有母家帮忙夺得财产。嫁人嫁人,当年为的是人更是钱,既然人都这样了那她为何要放过钱?赵氏抬头冷冷的看着倒在床上的叶致远,面含不屑,心软就注定了这个男人会失败。 商场上他铁血如刀,所以有如今的成就,而对于后宅,对于女人和孩子,他终归是太软了。 熟不知,这世间有些女子,比砒霜还毒。 尽管她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但他还有嫡亲的大哥和父亲。而叶白死了叶则可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到时候这一切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叶致远已经气极。 但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平静,甚至已经能料到这女人之后会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他可不觉得她那些父兄会好好替她守着财产等待叶则长大。而且……对于后宅他或许什么都不懂,但生意上的事情赵氏也插不上手。 所以,想得太简单了。 闭上眼睛缓了缓,再次睁开却是直接喊了心腹进来。 当着赵氏的面,叶致远冷笑着安排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听得心腹王掌柜忍不住抬头张口,却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赵氏则是整个人都傻了。 “当年心软,现在也没有狠到能对你二人下狠手的地步,不过你们想得到的,我却能让你们什么都拿不到。” 叶致远笑得复杂。 没想到临死之前,他倒是霸气了一回,“去吧,将所有的粮食搬出城外救济难民,所有银钱尽快换成粮食用来救济难民。”顿了顿,他又道,“记住,除了你自己及各个掌柜的分成,其余的全部用光。” “一,分,不,剩。” 王掌柜也算是老人,对家里的情况知之甚深,自然明白叶致远的意思,没有多问便准备下去做事,却被赵氏强硬的拦住了脚步。 “狠,真狠。” 赵氏冷笑道,“陪了你近十年,却不想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叶致远你真是好样的,不过你以为凭现在的你还左右得了大局么。”她不屑道,“掌柜之中早有我父兄安插的人手,若是以往也便罢了,现在你这副样子怕是不能如何了。” 王掌柜一愣,随即大惊! 赵家虽比不上叶家,却也算得上是大家,更有多年来仗着亲戚情份占的便宜在,现在若是突然翻脸真不好办。尤其叶致远如今这个情况分明是有今日没明日的,到时他一个外人又如何执行得下老爷临终之时的遗愿。 他能想到的,叶致远自然也能想到。 忍不住又是一口血吐出,若不是强撑着怕此时早忆倒下,王掌柜赶忙上前扶着,心中却不由思量起了应对之测。 却不防听得门外一阵推嚷之声。 紧接着有一人高声道,“吾乃钦差杨达人,盼叶老爷出来一见。” 话是如此说的,但他已经带人闯到了这里,怕真是非要见人不可了。若是平常遇到这种情况定是要恼怒一翻的,但此时叶致远与王掌柜却是眼睛一亮,立马高声应答,赵氏哪里还拦得住他们见官? 有了杨大人帮忙,事情便变得出奇的顺利。 待得一切交待妥当,叶致远便再撑不住倒了下去,临终之时却还是惦记着旧年恩公与其子叶白,“都是我无能才害得恩公如此。”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散尽家财捐助难民,也盼着能为他们积些阴德,来生得以顺畅。” 与此同时。 城外同难民窝在一处的叶白,喝到了热呼呼的白米粥。 第4章 解决办法 香浓的白米粥被众多难民分发殆尽,之后又有新的米饭下锅,以供给还没分到的民众。在钦差杨大人的安排之下,一切有条不絮极其规矩。叶白捧着粥碗一边喝一边瞧着这一切,心底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深。 忍不住的,他向旁边靠了靠,同正在喂孙女喝粥的老人搭话。 “这年头可真不好过!”叶白装出一副苦难群众的模样。 因着身体不是很好,又的的确确饿了几顿了已经,所以叶白的脸色不是太好,身体也极其瘦弱,瞧着竟比真实年龄还小一些。那老人一回头瞅见他根本没怀疑过这小子压根没吃过苦,只是赞同的点头。 “是啊!” 又回头喂了小孙女几口,他才慢吞吞的接着道,“天灾面前,便是这样。” 这点叶白无法反驳,因为哪怕是后世对于天灾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以他的年龄没经历过什么大灾大难,唯几知道的也不过是几次稍大的地震。便是科技已经那般发达,不也有所死伤,那一瞬间谁挡得过。 自然的力量何其强大。 要当真比起来,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救援速度快了许多,粮食等一应物资不说在第一时间,也不会像古时一般一拖便是许久。 那边还在有人排队领粥。 到了这会儿,轮到的均是些青年状汉,至于老人同小孩早在第一批时便都分发到了。现场的秩序其实不需要如何维持,因为除去个别人大部分都十分配合,根本没有仗着年轻力状便要插队强行先吃。这现象一点儿都不像是在难民营里,一点儿都不该出现在饿久了不知还有没有下顿的人身上。 但偏偏就是出现了。 叶白觉得有些震憾,这个朝代的人似乎比他想像中的要伟大许多。 却听身边的老人突然感慨道,“多亏了杨大人。” 却原来并不是这些人太过伟大,而是钦差杨大人的名头在那里。众人对着他都放心,均不怕晚了没有东西吃。之前都是地地道道的庄家户,不说多么良善却也没有哪个会在这时候为了那点儿时间不守规矩的。 “杨大人可是大好大好的官。” 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却含着极坚定的信念,“杨大人到了我们就有吃的了,撑过了今年明年又可以种粮了。” 这个杨大人…… 叶白瞧向刚刚出城的那位官员,肥肥胖胖的,身上也瞧不出什么正气,反而瞧着更像是个大大的贪官。 但城外的灾民对于他却是极其信任尊重。 窝在一处,叶白不需要走动便能听到这位大人的消息。例如他本名就叫杨达人,源于父母生有一子一心盼着做官。而这位也的确不负厚望得中状元,更是一步一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成了众所周知的杨大人。 而这位也的确是个好官。 一心为民,在底层有着极高的声望。据说难民曾在最初有过一阵暴动,妄图冲进城门抢夺粮食以供活命。当地官员几乎都要愁白了头发,最终还是搬出了此次钦差乃是杨达人杨大人的消息,才将暴动压下。 所有的人都在盼着他来,因为他来了就等若有吃的了。 小女孩一脸的崇拜,“我长大也要嫁杨大人那样的人。” 叶白笑了笑。 只不过他终究同这些人不同,做不到那么坚定而盲目的信任。也因为想得夶多,便也没有这些人这般的乐观。 还是那句话,钦差不是粮食。 他相信杨达人是个好官,但再好也是人不是神,变不出数以万计的白米。如果城中仍有很多存粮,那么在之前便会出现开仓放粮的情况。如果存粮本就不足,现在一次放这么多是肯定朝廷的粮食会在近日到达? 叶白不知道叶家之事,所以还在忧心这一点。 但很快他便知道了真相,因为在确保众人都领到热粥之后,那位钦差杨大人站在高处,宣布了这一消息。 包括,叶致远的死迅。 叶白莫名的感觉到一阵悲伤之感,心痛得他险些没撑住。 这显然不是他自己的感观,而是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意识,短暂的悲痛之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愣愣的没有反应。这是原本的灵魂消散后遗症,也是因为太多的东西突然涌入脑海让他有些微的混乱感。 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经历。 那是属于原本的‘叶白’的,与他同名,长于叶家,其父便是刚死不久的叶致远。 周边的人均已经朝城门的方向跪下,以期送死者最后一程,叶白恭恭敬敬的扣了三个头,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执起枯枝想要写些什么,却最终并未动笔。 那个少年的不甘,困苦,以及不解他终究不能完全体会。唯一能说的便是会好好代他活一去,不再糟遇这等谋害。而要办到这些说难不难,说轻松也并不见得,至少他得了解这个朝代,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什么都不清楚。 杨达人确实是个好官。 这位钦差大人并不是坐得高高的不管实事,甚至于这几日每日都会亲自出城,安抚以及慰问城外的难民。 这不是做戏。 叶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哪怕因为身体太胖而显得极其笨重,在烈日下走得不甚容易不说,脸上的汗珠更是如同雨下。一连几日,养出的一身肥膘似乎都有些缩水,人也变得黑了些,没有最初的那种白白胖胖之感。 做为‘难民’之一,叶学霸也被慰问了一翻。 周糟尽是感激不尽的民众,冷静自持的叶白便显得有些突出,几句话回过之后,那位杨大人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心中觉得这小子真是不错,不骄不燥,说话有条有理,即不过份夸大,也不会忽略什么情况。 忍不住的,他又多问了几句。 叶白一一做答。 杨达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便准备离开再去下一处问问民众的需求,以期能更加了解民众的需求。却在这时有个官差跑了过来,“大人。”抬头看了一眼叶白等人,又缓缓低下,却是清楚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有话要说,且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说。 要换做一般官员,这时候便顺水推舟的跟着人离开,再去了解实情。却不防杨达人动也未动,“说吧。”他扫了一眼众人,才道:“大家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叶白一怔。 通常有可能引发恐慌的事情官员们都会隐瞒,这做法无可厚非,也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很多事情不是知道的人多了便能解决的,相反有可能会因此闹出更大的乱子。而杨达人却偏偏选择了公开,细一想也不无道理。 主要是这位杨大人太得民心。 只要不是天塌下来这等大恐怖之事,只要站在那里便能安定民心,而这般公开的行为,无异于会让民众更加安心。 那官差显然有些犹豫,但既然上头开口,他也不会公然违令。 因此很快便说道,“又有不少难民听到消息涌了过来,用来施粥的棚有些不够用,然而新的粥棚一时半会儿却搭不出来。”顿了一下,见四周难民有些慌乱,他便立即申明道,“米还是够的,叶家的粮库里存粮多着呢。” 问题出在人手上面。 施粥不是只有米就行的,还要有人来煮,有人挑水,有人砍柴,有人分发,更多的人还要用来维持秩序。更体论杨达人做事周到,还分了许多官差到处寻视,深怕有人捣乱,在这个时候还折腾什么歁男霸女的破事。 杨达人皱了皱眉,显然对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城中可以用的人全部被他征来了,再多也的确不太好说,不过事急从权,了不起将那些大户的家丁再借上一些。只是一来并不好借,二来并不是官差,也不清楚品行,若是心中不愿再整出什么事来反倒麻烦。 叶白何其聪明,只凭着一副表情便精准的分析出了一个大概。 “大人。”他忍不住开口道,“人多得是。” 那官差抬头瞧他一眼,见是个瘦弱的小子便笑了笑,只以为年纪轻不懂事。叶白也不在意,四处一扫走向一边拉起一个壮汉,后者疑惑得看着他小胳膊小腿的,憨憨的小心被拎着,顾及着深怕当着杨大人的面不小心把这小子的胳膊给弄折了。 叶白却将他往人群中间一推,“捡柴砍柴这人想来不在话下。” “……”那人婆娘简直惊了,“你怎么知道他是卖柴的。” 叶白:“……” 他只是随手一拎,看这人在这群人里面算是最有劳动力的了,哪成想还真弄出一个砍柴郎来,不过这样更好。 “要吃饭的人是多,但也因为人多所以更不可能缺人。” 叶白继续道,“这里面有能砍柴的,有能搭棚的,分粥洗碗的妇人更是多不胜数,大人若怕其中有人寻私,可派人在粥棚间来回巡视。但我想着这些人就是将心比心,也不会凭白闹出什么事情来让大家没饭吃。” 众人立即点头。 那被推出去的男人家的婆娘反应较快,立即满口答应,“大人,这小兄弟说得一点儿也不错,要论起干活儿,我们这些人可比城里的那些人强多了。”这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还有人自告奉勇道,“也算我一个,日日闲着也难受。” “就是,杨大人都每日奔走,叶老爷更是捐出了全部家财,我们怎么能只窝在这里等着吃饭。” 一时间,就连那带着孙女的老爷子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干活绝对是能手。 杨达人看着一阵心惊,连连安抚老爷子先坐下,又道:“老爷子您放心,这事儿一定能解决,只是您要是真去了这小姑娘谁看着,您放心?”后又起身看向众人,“放心,不会一直闲下去的,明年大家还要回去种粮呢。” 众人听着都是一阵激动,心中有了希望活得便不在那般浑浑噩噩。 然而毕竟需要不了那么多人,最后只挑了一些去帮忙,这其中便有刚才被推出去的那个青年和他媳妇。那老爷爷没赶上还有些惋惜,不过近距离看到了杨大人做事的模样对着自己的孙女又是一个赞叹感慨。 小姑娘眨着眼睛软软的继续憧憬,“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杨大人。” “……” 叶白简直无语,之前不是还只是要嫁给像杨大人的人么,现在直接改本人了,等你长大那位估计牙都掉光了。 不过事情总算圆满解决。 头次能帮到这么多人,即便是这样仅说了一句话他也觉得有些开心。那边杨达人也是一阵欣慰,忍不住回头想瞧瞧那个提出建议的小子。是个人才,不该困于这方寸之地,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对方带在身边培养。 却是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到了城门口翻身下马递了令牌便被恭敬的请了进去。 大家都好奇这回又是谁来了,杨达人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三皇子? 他来干什么。 第5章 下旨召见 因为三皇子的突然出现,杨达人一时便顾不上叶白,转身便同身边的官差一同赶忙进了城。他的速度显然不慢,但却没想到三皇子一行人更快,等他赶上时对方已经到了叶宅。不偏不巧,恰好撞上了因为不甘日日来闹的赵氏母子二人。 杨达人立时便感到一阵头疼。 这三皇子可不是好相与的,今日也不知为何事赶得这么急,被冲撞了万一发起火来,就是他也未必能说上什么话。但对方毕竟是捐尽家财的叶致远的姨娘儿子,哪怕平肃他再看不惯,也不能当真扔下不管站在一旁看热闹。 因此急忙赶上前去。 “下官给三皇子请安。”他急急道,“不知这是……” 眼下的情况实际上非常明显,是三皇子的人赶得太急险些撞到赵氏二人。但谁敢言皇子之过,何况这位可是深得皇帝宠爱,就是杨达人一向也只能避其三分。如今这一问自然是想试探一翻,看看三皇子准备如何处理。 却不想一向不饶人的三皇子此翻只是皱了皱眉,显然没有准备深究的意思。 “无事无事。” 摆摆手便不在理会杨达人三人,吩咐手下前去叫门,很快便有老管家上前开门,胳膊上还缠着白带尚未解下。 只一眼,便瞧出是府上刚刚有人下葬。 “怎么回事?”三皇子的面色立时便沉了下来。 手下也是跟他许久的人,见状赶忙上前寻问,得知死的是林致远立时松了一口气。之后才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高声道,“三皇子在此,还不赶紧让你们家少爷出来接旨。”本就赶得急,此翻府上有白事他们就更不会进去了。 老管家一时有些摸不清状况。 他们家的大少爷已经没了性命,二少爷被老爷赶走了,就是出殡那日都没到,哪里还有少爷能出来接旨? 赵氏的眼睛却立马亮了起来,颇为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 叶则被三皇子那副阵状吓得只敢躲在身后不敢上前,赵氏拉了两把硬生生的没将人拉出来。这功夫她也有些疑惑皇子殿下亲自来找人是为了什么,摸不清是好还是坏自然也没狠下心将自己儿子直接推出去。 那边三皇子却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一皱眉手下便立即道,“还愣着干什么,大好事,赶紧让你们家少爷出来接旨,这可是皇上亲自召见呢。” 这话一出,赵氏立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哪怕不清楚详情,她也知道好事两个字,再说自家老爷刚刚捐了全部家财给难民,皇帝为此要封儿子一个官也不是没有可能。因此想也不想便硬将叶则推了出去,“民妇见过三皇子,也不用进去喊了,这边这位便是叶府的小少爷。” “那还不赶紧下跪接旨?”立时有手下强硬道。 三皇子却是皱了皱眉,问,“小少爷?那便是还有大少爷了?” 赵氏一听这话立即道,“没有没有,老爷一生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儿子。”语气急切,深怕这好事儿落不到叶则头上。 要知道这可是他们母子二人翻身的唯一机会。 这几日不论是赵氏还是叶则过得都不怎么的好,原本还指着父兄帮忙将财产争来,却不料他们听到杨达人的名头便各种推拖,甚至还警告她不准来招惹对方,引得她只敢在那钦差出城的时候来叶府闹一闹,盼着能‘拿回’些什么。 家里不但不帮忙,嫂子更是整天酸言酸语的嘲讽不休。 当初说得有多好听,现在就打脸打得有多严重。赵氏政治敏感度不强,生意上的事情更不懂,但在深宅后院上却是有着极大的天赋。如此这般做派一瞧便知道,今后他们母子二人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如今峰回路转,她又怎能不喜。 而且三皇子自从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后,便不在那般高高在上,甚至说话时还带着几份安抚之意,让赵氏更是得意极了。以至于在瞧见一旁站着的杨达人时,也是斜着眼睛一脸的不屑,整整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更甚至,还试图与三皇子商量道,“路途遥远,我们是不是要回家带些东西来。” “不用。” 三皇子摆摆手道,“本王手里什么东西没有,时间紧急,还请二位赶紧随我一道回京,父皇还等着呢。” 赵氏连连称是。 心中却是不甚婉惜,这般模样不能去让父兄嫂子见见,不能亲眼看到他们震惊后悔的模样。 他们一行人来得快走得也快,看着紧紧拉着赵氏的袖口躲在身后的叶则,杨达人不由摇了摇头。瞧着便小家子气,尤其比起刚刚在城外见到的那小子,算起来这二人也差不多大吧,怎么就差这么远呢。 亏得还是叶家这种富贵人家养出来的。 叶府管家一直没能插上话,到这时才往前走了几步,恭敬的同杨达人见了一个礼,又客气几句便又各自散开了。 城外。 叶白正在跟着学砍柴。 以前只当是拿斧子劈就可以了,真正动上手才知道方向力道什么的也有些讲究,如何劈得省时省力也算是点技术活。他小胳膊小腿的,原主身体又不怎么好,那原本劈柴的男人看得是心惊胆颤的,深怕他一不小心劈错地方伤到自己。 那人婆娘过来更是拎着其的耳朵一顿吼。 “你怎么能让人家孩子砍呢。”妇人跌跌不休的念叨着,“这小孩一看就是读书人,以后是要像杨大人一样做大官的,怎么能做砍柴这种粗活呢。” 叶白连忙放下斧头前去劝。 说了几句却发现自己压根是白担心,这夫妻二人分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男人被扭着耳朵虽然直喊疼,嘴角却都快冽到耳根了显然还在笑。 说起来杨达人真是个实干派。 叶白之前说的计划被很快的实施下去,甚至还更加细致,不光选人方面特别仔细,最后敲定帮忙的人更是会发一些干粮。毕竟砍柴什么的也是力气活,若是光吃米粥怕是没力气的,这一点倒是想得极其周到。 眼前的夫妻二人都在人选行列里。 因着当初是叶白将人拎出来的,所以那妇人对其十分感谢,一直觉得要不是叶白将她男人推到中间,这事儿根本轮不到他们。 “好好的学这个干嘛。” 对着叶白,那妇人表情立时变得和善许多,“都是些力气活儿,将来你考中状元当了大官,有的是人帮你砍。” 叶白笑了笑。 “总归多学点东西没错。”而且他也确实需要学。 最近还能在难民营里混着,等过段时间这些人都得了救济回了家,他便得自己想办法活下去了。在现代这并不难,而古时他却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不论是砍柴还是其他,能多掌握一点儿东西他都不会放过。 况且,只有混熟了才好打听消息不是。 原主的记忆已经差不多被他理顺了,但里面却没有太多重要的信息。赵氏在管理后宅上的确有一手,将人苛刻对待表面功夫却是一点儿不差,别说叶致远没查觉出来,就是原本的叶白也没想过要告状。 一直被灌注着非亲生子的理念,所以很多东西他便都忍了。 原主极喜读书,但赵氏显然怕他真有了出息,请的先生是被收买了的,教的东西如何自然可见一般。至于其他的,就连当今皇室的情况,有几位皇子,是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周边小国又是什么情况,却是从未有人跟他提过。 相比起来,甚至还不如这些难民了解得多。 好在最基本的信息还是有的。 这时代当真不是他所知的历史中的任何一朝,这不仅仅体现在衣着服饰风土人情上面,就连年历都是大为不同。 这里用的是修真历。 这个世界在多年前是有修真大能者出现的,移山倒海长生不老也不在话下,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大能渐渐少了。更在二千五百多年前最后一位大能飞升,而时代也改为了修真后,皇室渐兴,修真没落。 但毕竟是修真界衍生而来的,所以年号多是用的十天干,十二地支。 甲子,乙丑,丙寅这般一直排下去,哪怕朝代更替了有六次之多,也是一直延续这个方式来命名。不管是起兵造反还是谋朝窜位,坐上皇位的皇帝都有至一同的遵守了规则,将这种年号命名法延续了下去。 这件事情很有意思。 然而更有意思的事情却是,这些朝代均是十代而亡,初始又全以甲字为开头,巧合得奇怪且没有例外。 而如今这一年,便是癸亥三十八年。 最末一代。 而且是天干地支六十年中最末的一代,若叶白迷信一些怕此刻早就笃定此朝定当不会久远。但毕竟他是无神论者,即便是穿越以及修真界后这等事情都出来了,根深帝固的观念也不是轻易改变得了的。 比起规律,他更相信事实。 所以他想知道像这样的天灾多不多,是仅有今年一年还是年年如此,是单单蜀中一处还是处处都如此。 这些民众知道的不多,但比起一无所知的叶白,却显然个个博学。 …… 学霸在为日后生计发愁,数里之外的乱葬岗处却有一群黑衣锦服男子在为他发愁。为首一人长身而立面色冷硬,只一眼便将跪在那里的两个家丁吓得腿软得站不起来。就连一众手下也是个个低手办事,不敢多说一句。 站在那里,顾昭眼里一片暗沉之色。 “叶白。” 他低声喃喃着,手则紧紧的握着一个藏蓝色的钱袋,隐约间可以见到上面绣了一个端正的白字。 第6章 开始找人 这些人个顶个全是高手,尤其查案方面更是有一手,因此很快便断定叶白是自己离开的,而至于是如何诈尸的。 “或是根本就没中毒,是这些人看差了吧!”甲一随口道。 跪在地上的两个犹如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猛得爬起来就要往甲一腿边扑,却被一脚踹了回去。正待再扑上去抱腿就见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架到了脖间,瞬间不敢在动,嘴上更是连连求饶,不敢过多放肆。 其中一个机灵一些,立即改口夸赞道。 “这位爷说得对,那叶白好歹也是叶家大少,哪里能是一个姨娘算计得死的,恐怕这会儿早就回家了呢。”这人说得极快,慌乱之间竟是完全忘记了他们之前还曾报过自己是赵氏的人,让这群人掂量点,别动他们。 事到如今,他们也是后悔不已。 当时只知道是个赚钱的活计,而且事后出去躲躲就没事了,谁知道会遇到这群煞星,早知如此给再多的钱也不能干啊。唯今之计也别无办法,只能改口夸夸那位叶大少,指不定还能留得一条小命在。 甲一等人看向顾昭。 说到底这里面做主的还是这位爷,他们丢下正事跑来这乱葬岗也是因为这位爷一句话。所以不论是后续是否再寻一下那位叶家大少,还是这两抛尸人的性命,全在顾昭一人身上,说杀就杀,说放就放。 尤其甲三的剑已经架到了对方脖子之上,只待一句话便能人头落地。 那二人吓得一人不住磕头,甚至还尿了裤子,另一人稍微好些,却是也就只知道说好听话了,甚至到最后莫名其妙的,就连肤若玉脂,美若天仙这种词都出来了,甲十八一个没忍住直接喷笑了出声。 被顾昭冷眼一瞧,又立马赶紧一副严肃样。 站在身侧的甲一瞧了瞧自家大人,见其神色莫名的盯着那个钱袋不知在想些什么,本要出口寻问的话便自发的收了音。只不过那个家伙却是不能再说下去了,一个眼色递给甲五,让其将那人的嘴给塞上。 甲五四处一扫,随便寻了点死人身上的布料,就那么塞了进去。 那人:“……唔。” 顾昭这才抬头扫向那人,勾起唇冷冷道,“他是很聪明。” 这话一出,众属下齐齐一愣,均有些傻了,他们家大人什么时候夸过人,这叶白与其究竟是何等的关系? 却见顾某人冷冷一扫众人,下令:“找。” 只瞬间,甲五到甲十一七人便已上马,朝着之前叶白离去的方向奔去,仅仅几个瞬间便再也瞧不见踪影。剩下的人个个站得笔直,一身黑色锦服在身显得颇为冷硬肃杀,过了许久甲一才再也耐不住的问。 “那,这二人要如何办?” 顾昭冷冷的扫了一眼,“他们既然喜欢处理尸体,那这里这么些难民的尸体,便全由他们挖坑埋了吧!” 闻言,那二人面上一喜,均是赶忙表态一定办好。 常跟着顾昭的人却不觉得这位爷会如此好心,均等着后续之语,却见这人已经准备离开,只交待了一句: “留下两个人看着他们,埋不完不许停。” 这是要往死了累人? 整个乱葬岗丢的尸体可不止一具两具,可全埋了也不至于会将人累死啊,这二人看起来就知道,平日里也是庄户人家干惯了苦活累活的。这惩罚看起来严重,其实却也不痛不痒,完全不该符合这人平肃的风格啊! 那二人却不知其中门道,还沉浸在有可能活命的希望之中。 其中一人已然大松了一口气,抬头瞧了一眼荒乱的乱葬岗,讨好的朝一边的甲三道,“爷,麻烦帮我们寻两把铁锹,也好……” 顾昭冷笑一声。 甲一立刻会意,“不许给。” “既然你们是用双手半人丢来的这乱葬岗,那也应该用那双手,处理了这乱葬岗里这许多的尸体。” 那二人顿时眼前一黑。 众属下却是觉得十分正常,要是轻飘飘的放过了才不可能。他们这位大人要玩阴陨的时候,就连后宫那位贵妃娘娘也得往后退三步。甲一随手点了二人留下,便同顾昭一起离开了乱葬岗,他们可是身怀要事的。 如今又分出了近一半的人去找叶白,剩下的人身上担子便更重了。 而当事人叶白却是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找他,也不清楚顾昭竟然会让那两人徒手挖坑埋人,更不知道对方一群人的想法完全就是。挖不完继续挖,挖完了再挖俩,把你们自个儿埋下去,动了自家大人关注的人,还想活着? 被指派过来看人挖坑的二人,心情极不爽的想道。 …… 叶白已经同附近的难民极其熟悉,在学一些必要的生存技能之时还不着痕迹的打听着消息。奈何难民也只是普通农户,又哪里能知道太多,能说的也就只有他们遭灾的情况,以及所知的一点点小事情。 先是大旱,然后大雨,再之后又逢地动。 这三样只一样便能让庄家减产,三样齐出自然是颗粒无收,更有些地区因为地动连房子都榻了。因此城外才会出现这么多的流名,因为家里不光没有粮食可以吃,甚至就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如何还呆得下去? 值得一提是的灾区的面积并不小。 几乎整个蜀中大半地区都属于重灾区,除去几个在修真年代便存在的老城得以幸存,其他地方均或大或小的有些损失。情况好些的还能过活,情况不好的便如同现在的他一般,只能呆在这蜀中城外的难民营里。 叶白略微皱了皱眉。 情况比他所想的要严重的多,恐怕若不是这些城池是当年那些大修行者造的,下面都有些震法维护的话,整个蜀中怕就什么都不剩了。与他念叨这些的是那个砍柴的男人,对方提起此事是连连叹气。 “当时甚至连喝水都成了问题,田地干裂,粮食减产,有些地方更是颗粒无收。” “最后是下了雨,可惜迟了,又太大,离水近的地方险些被淹了,还亏得那些河堤建得坚实,只是谁也未想到这事儿还没结束,就来了次大地动。” 身边一外老人跟着接口道,“活这么久,不是没见过地动,头次范围这么广啊!” 叶白默然。 怪不得这都几日,朝廷的粮食却一直没有到,想来也是旱时发过一次粮,这么快又要一时有些凑不足。好在叶致远捐了一整个叶家,其他商户见状多多少少也捐了一些,这才让事情不至于毫无转机。 顿了下,叶白又问:“往年呢,有什么事情么?” 众人一笑,“这小子不愧是个读书的,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见叶白垂眸低首似有些不好意思,那看起来也有些学问的老人这才不在笑话他,而是直言道,“往年能有什么大事,谷雨大仙飞升前可是将一些时节变化给稳定下来的。” 之前已经知道,这位谷雨大仙便是那二千多年前最后一位飞升的仙人。 在离开这个世界去往传说中的仙界之前,他用大神通移了几座山,又填了一些海,使得世界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不得不说,从史书的记载上来看,这般过后确实有一些好处的,例如以往时不时的会泛滥的几处大河安份多了,一些会喷火的山也再没喷过火。 这样的安稳是百姓们一心想要的,所以各地都供有那位大仙的神像。 而事实也证明,两千多年来基本没有出过除兵乱以外的大事。旱时有,却是多年一次范围还不大。地动的情况也出现过不少,却均比不上这一回范围之广,震级之高。所以朝廷十分重视,直接派了素有青名的杨达人来此。 “那其他地区呢?”叶白问。 大家伙瞬间笑了。 “虽说现在还有传迅符这种东西存在,更有通迅晶这等宝物尚存,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却是见不着的,又哪里能得到太远地方的消息。”那汉子边砍柴边道,“也就只知道蜀中附近的其他几个地区都没事而以。” 叶白不好意思的推推眼镜,却再度推了一个空。 倒是他听得太多一时忘了,即便是修真界之后,古时的世界也不比现代消息灵通。就算有些官家知道了些什么,又哪里会同这些百姓提呢。更何况本就糟遇天灾,再说出来这群人还哪里能有个盼头。 只怪自己知道的还太少,才总是会落到问这种蠢问题的时候。 那边顾昭等人却是从不用担心知道的太小,以他们的情报网想知道什么不容易,这不短短的工夫便将叶家一应事情查清楚了。甲五站在厅中央看着上位的顾昭,清楚的将一应情况报告出来,最后才是结果。 “叶白并没有回去。” “昨日三皇子到了蜀中城,并未停留,带走了叶家庶子叶则。” 当时顾昭正垂眸瞧着手里的钱袋,听了这话瞬间冷笑出声,一双眼睛里全是嘲讽之色。果然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拿着个假货当宝贝,后来就算发现了也是故作不知。可他却不是当时的他了,会被这么两个人害成那般模样,最终国破,家亡,什么都剩不下。 要知道,他可是知道真正的国之救星是谁。 是在叶家。 却是嫡子叶白,而不是那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叶则! 第7章 被接入城 那时也是这般,他被皇帝派出持行任务,三皇子便借机将接叶家大少的任务揽了去,并且成功的接回去了叶则。然后借着对方的身份在京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处异已,害皇子,就连一向温和谦善的太子也被牵连了进去。 京中人人自危,却碍于预言不敢多言,却是从无人所知,那叶则根本不是预言中之人。 所以…… 在依着那人的指示,将几个朝中老臣包括大将军换人之后,海外的倭寇才会那般肆无忌惮,竟在安份了上千年之后又一次上了岸。里应外合,妄图颠覆王朝,也直到那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些倭寇竟然在中原安了那么多钉子。 可恨那个时候,朝中却并不一心。 太子仁德,当即便向后退一步不在争位,还朝廷一片平和,以期对抗倭寇。就连一向唯也天下不乱的五皇子,在这时也默默后退一步。只可惜他们谁也没想到三皇子会那般不顾大局,掌了权却听不进劝。 总怀疑他们这些人别人用心,一意孤行,最终导至天下大乱。 那时候他们这群人才明白错了,就该以雷廷手段夺下皇位,哪怕直接当众给三皇子一剑都比那结果要好。看看那是什么后果,皇室中人亡了大半,却大多是死在自家人手里,最后更是连皇宫都没有保住。 就算不甘又如何,只要三皇子执掌大权一日,翻身便再无可能。 因为这个蠢货在那种情况之下想的不是团结抗外,而是内乱,总想恃机对太子与五皇子下手,深怕将倭寇打出去之后这二人会再来夺位。却不想……对方来势凶凶,你以为随便打打就能打出去么,那京城为什么会丢? 大半个国家都陷进了战乱,这位竟然还在做春秋大梦。 眼见情况不对,他命锦衣卫众人强行绑着太子离开,是想着总日一日还能东山再起。却不想事情并不容易,要同时瞒过三皇子与那群倭寇,他们一行人目标显然还是太大,终是成了活靶子。一战过后,最终竟只余他一人在众属下的拼死相护中逃了出来。 但伤得太重,没逃多远便已经晕了过去。 再醒来简直如在桃园,森山之中,崖上木屋,下边是清粼粼的细流,往上是望不见头的高崖,崖壁上还有存活着的树木花草。因着是在半空,雾茫茫的,竟似飘在云般一般,睁眼时便见那人站在门口,背光而立,一瞬间便已经是晃花了眼。 是叶白救了他。 那个人平静淡然,谦和的不像这乱世中的人。 只可惜那时他伤得太重,即便那人会些半吊子的医术,也就堪堪只让他多活了半个月,更不提其间晕睡期总是居多。那人为了让他清醒些便在那里讲故事,到后来可能是觉得他一个将死之人便随口道了许多不可思异的事情。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顾昭知道了叶白的身份。 何其讽刺。 朝廷中一直找错了人,也用错了人。 只是这一次他又回来了,虽然来不及在三皇子将人带回去之前一剑砍了,却依旧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倭寇再想进来,简直做梦。 厅内汇报的甲三将情况一一禀明后,终于又提到了他们这次主要去打探的人,“没找到,城内没有发现叶白的行踪。”他们甚至秘密的将这些日子出入城门的人全部调查过了,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叶白,藏得够深啊!”忍不住的,甲一感叹道。 顾昭抬眸瞟了二人一眼,问,“城外找了么。” 甲一:“……” 您的意思是堂堂叶家嫡子会窝难民营里? 顾昭却说,“近日城门守卫定然极严,似你们这些人要混进去尚且都要用绳索翻墙而入,叶白进不去也属正常。”何况那人又不是吃不了苦的,记得当初为他熬药,敷药,甚至换衣都做得极其自然,不见半分生涩之感。 此等情况,留在难民营的事情,对方绝对做得出来。 甲一和甲三还是认为可能性不大,但却并没有太明确的反驳,因为每次似乎结果都会证明,他家大人是对的。只不过事情的问题还在于,“难民太多,若想不惊动旁人,我们便不能动作太大,势必会慢上些许。” “加人。”顾昭立即道。 甲八一惊,“什么?” “我说加人。”顾昭重复道。 甲八立即道:“这不妥。”身为这群人中靠脑子吃饭的人之一,他的说话权一向比动手权要大上许多,因此这会儿立即反驳,“大人,我们此翻前来可是奉了圣命调查天明教一事的,若是再在叶白的事情上多浪费人手,到时……” 顾昭扫了他一眼,“出了事我兜着。” 甲子辈属下无奈只得从命,一群人悄声无息的融进了难民营里,小范围的活动并打探消息。本以为叶白一个大少爷,如何也会与普通难民有些不同好找一些,却不想打探了许久却全无消息,更是不知…… 叶大少现在已经进了城。 杨达人在见过叶则的那副模样之后,便对之前在城外见过的叶白印象更好了。一时之间便起了惜才之心,将人接了过来试图让其好好读书,不在为生计发困,也不至于被困在难民营里只能惶惶度日。 “好好读书,来日好为朝廷效力。”杨达人勉励道。 叶白点了点头,“定不负大人厚望。” 二人又谈了几句,杨达人便要离开,毕竟他是钦差不比叶白清闲。只不过临走时他皱了皱眉,回过头极严肃的对叶白提出建议,“年轻人有点才学是不错,但不能骄傲,更不可轻视他人,你可懂?” 叶白再次点头。 “不错。”杨达人满意道:“像现在这副态度便对了,刚才那是在干什么,用眼角看人不成。” 叶白:“……啥?” “就杨虎上茶那会儿,别以为我没看到你那眼神。虽然你这个年纪当日能提出那等办法,本就有些资格傲气,但你不能像那些人学。做学问,当官,都是为自己为百姓,那么你首先就得看得起底层的那些百姓。” 叶白愣了足足半晌。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解释道,“大人,您怕是误会了。” “我眼神不太好,有时候看人便会像是不拿正眼瞧,还曾经有同学……同窗以为我拿眼睛瞪他呢,但实际上并没有的事情。”叶白苦笑,在现代戴了眼镜便很少会被人误会了,这年代还没有眼镜,这不就被发现了。 就是城外那些难民,估计也有些会是跟杨达人同样的想法。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不光他觉得无可奈何,就连杨达人也愣了半晌才堪堪苦笑道,“这倒确实是老夫的不是了。”顿了一下又嘱咐道,“读书尚还要小心护眼,难为你年纪轻轻便有那份苦功,只是欲速则不达,还要劳逸结合才是。” “你这身体也太瘦弱了些,叫杨虎帮你弄些好吃的补补。” 说完这些,便赶忙离开了,因为他的事情确实很多,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刚刚冤枉了小辈有些不好意思。叶白略微往前几步送到门口,转头便见杨虎正站在那里,手里正拿着一个油纸包,见了杨达人便递了过去。后者顺手接过,同他说了几句,又特意吩咐做点儿好的给叶白补身子,然后便离开了。 杨虎趔开嘴朝叶白笑了笑,便回厨房去了。 …… 杨达人在此地自然不可能有宅子,所以住的地方便是当地的县衙。原本的知府一家在本地另有宅子,所以后院便只住了饮差一行人,现在多加一个叶白还是空荡荡的。更何况,现在这般情况,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外忙碌,空荡荡的知府衙门里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了不到五人。 叶白一人,刚才那端茶送水,还负责伙食的杨虎一人。 至于甚下的那两个人,便是此地的衙役,他们轮流留守在前堂,以免到时城内有人报案却找不到人。 叶白想看书。 但是书房他并不敢随意冒进,虽然杨达人让他将这里当自己家,不必拘束不必客气。但这里毕竟是知府衙门,不比寻常人家,万一进去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可怎么办。有些时候,可以好奇,却不能真去探知不该知道的真相。 所以他从后门出去,准备去找间书局。 对于这里,他始终了解得太少。 修真界衍生出来的世界毕竟不比他那时,很多东西都是不同的,例如有传迅符的存在可以用来传递简单的消息,之前杨达人是饮差的事情便是用这种渠道提前告知这边知府,又后告知给城外数以万计的难民。 不仅如此,各大主城还有传送阵的存在。 只不过如今灵石紧缺,已经再也开不起来,所以不光朝廷的粮食,就连杨达人也只能用马车赶路前来。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其他的东西。 这些事原来的‘叶白’倒是知道一些,甚至还在与叶致远通话时用过传迅符,而至于通迅晶这等东西太过贵重,叶家却也是没有的。据说那只在一些王宫贵族手里尚存,深山里一心修行的修真者手里或许也有,另外就是各大主城掌事之人手里有了。 总之这些人或许不富,却个个贵不可言,身份地位皆极其重要。 许是身体内学霸的因素作祟,叶白努力的将原主留下来的信息吸收掉之后,便开始准备吸收更多的新知识。 因为会的东西多了,永远都不是坏事。 第8章 书阁读书 知府衙门的后门并不比前门宽敞热闹,反倒是临近几条极窄的小道。宽度大概也就在两米左右,细窄而长,顺着出去再穿过两条巷子便是一条大街,书阁就在这条街的最尾处,装修典雅精致,一进门便能闻到书墨的香味。 外面人来人往,里面却是安静极了。 只有寥寥数人穿竣于书架之间,也是脚步轻缓不出声响,选好书便直接去了二楼。一眼望去,叶白甚至瞧见几位丫鬟仆从类模样的人捧着书去与掌柜的轻声交待了些什么,之后便顺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 大抵上面有雅间? 略微一想,叶白便不在关注,只是从书架上找了几本书来看。他没有上二楼,因为到时候万一上面还要雅间钱,他再拿不出来那就有趣了。不过转过这几个书架,找一处安静又不会挡到人的角落静静的看着也不错。 他想得挺好,却不想早就被人注意到了。 掌柜的与店小二从他一进门便瞧见了,眼见着他站在角落里开始翻书,这才小声的交流,“这是哪家的少爷,怎么没见过。” “不知道。”店小二摇了摇头。 他心道你是掌柜,不是应该比我人脉广,认识的人也多么,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也不怪这些人不认识叶白,实在是他极少出门更不与同辈交际。以至于走哪怕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几个人认识他。 无非就是之前赵氏怕他出去结识了什么了不得的人,故意困着。 叶致远是个好人,对待原主自然没得说,只不过他常年不在家不说,后宅的一些阴私更是半点儿不懂。虽然不宠不喜赵氏,但见对方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便也放下心来,熟不知那暗地里的道道儿有多少。 叶白的身体被养得越来越差。 虽然是好东西流水似的送,但送什么怎么送向来是个技术活儿,赵氏在上面可没少下功夫。如此不着痕迹的害了人,还得了一个好名声,府里上下无一不觉得赵姨娘对大少爷那是真好,哪知道其中内情有多龌龊。 原主不懂,如今的叶白却是能看出个大概。 先将身体养差,然后便能以身体不好为由尽量少让他出门,再加上不如留在家里多看看书,将来也好考个状元的‘希望’在那里,就是叶致远略微觉察出有些不妥,一时也是说不出什么不对劲来的。 若是一计不成,估计后续还有。 就连叶白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赵氏的手段,与生意或官场上或许一无所知,但对于深宅后院却是拿捏得极有分寸。这其中固然有没有正房也没有妾室,后院只她一人独大的原因在,但其本身的能力也不可小视。 总总原因之下,便造成了如今的情况。 那边两人看了半天依旧不觉得眼熟,店小二忍不住迟疑道,“难不成不是大家少爷?”不然如何他们也该认识的。 掌柜的却摇了摇头。 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才教育道,“你这眼力还得接着练,看那少爷通身的气度就知道不是什么没见识的,不是大地方出来的就是大家公子。”顿下了,他又强调道,“就算当真是个穷小子,瞧着以后也必将前途不可限量。” “我懂我懂。”店小二连连点头,“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掌柜瞬间笑了,“这又是哪本书上看到的。”紧接着挥了挥手随口道,“你去将人请上二楼,记得态度要客气些。” 店小二连连应是,脚步轻快的便去请人了。 这种结善缘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总归他们店平日里有那些富贵公子们供着,也不缺那点茶水钱。若是当真对方日后得了势,谁知道自家有没有用得上的地方,这种道理掌柜的说多了,他自然也懂。 该用什么态度,让人即觉得舒适又能觉察出他们的善意,他可是十分熟炼的。 叶白听闻后诧异的挑了挑眉,有一瞬间觉得会不会是楼下不许看书,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这位店小二当真很会说话,他笑了笑便应了请求,上楼之前又朝掌柜的点了点头致谢。看得对方在他上楼后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再次觉得此子日后必当成大器。 出乎意料的是,楼上并没有雅间,而是一个茶楼。 临窗的一面并没有摆放木桌,此时正有一位少年公子可能是读书读累了,正站在那里望着外面的景色出神。屋子里极静,大家似乎都十分素质的不弄出任何声响来干扰到别人,就连翻书时的声响也是降得极低。 桌上的茶水是不时的换新的,随时保持着适口的温度。 几个小斯仆从之类的人则站在一边,小心的伺候着各家少爷。叶白被人带上来时,脚步声虽轻但也惊动了众人,抬头瞧见是没见过的都不由有些愣神,紧接着却很快回神,点头致意之后便又继续埋头苦读。 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便有人麻利的上好茶摆到一边。 随便一瞧,叶白便发现那位置摆得极有讲究,即能随手探到又不会在读书入神时不小心被轻易碰翻了。再抬眼一瞧上面都是男子,可他方才确实看到有女子上了楼,想必是顺着楼梯又上了最顶的三楼。 这里的气氛确实不错。 不在多想,叶白低头翻开手中的书,这是本杂集,上面记录了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一些风景名胜。作者长年周游在外,便将一些东西记录下来以供翻阅,其中还有不少鲜有人知却景色极美之地出现。 例如,崖上木屋。 寥寥数语,被作者描述出来的景色却极其吸引人,尤其叶白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一遍,心下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去瞧上一眼。这等地方,若是能在里面住上一阵,简直不要太赞,就算不行看看也是极好的。 半日很快过去。 顶楼的小姐在丫鬟们的陪同下带着书先后顺着旋转楼梯下了楼,二楼也有不少公子已经离开。到最后叶白放下杂记之时,楼上竟只剩下了不到三人,而他们也在收拾书明显准备离开。见叶白抬头瞧过来,其中一人朝他笑着点了点头,便同另外两人一同结伴下了楼。 落在最后的叶白却是忍不住看了看窗边。 期间他见到不少公子都过来站过一会儿,难免有些好奇到底为什么,因此便忍不住走了过去,却是瞬间呆住。 简直太美了。 这书阁的后面竟然是一小湖泊,碧波凛凛的湖水趁着上面的荷叶格外喜人,还有几叶小舟飘在上面。最难得是的这些看得并不清晰,像是隔着晨雾一般隐隐约约的,才让人忍不住想要再看一会儿,看得更清楚一点,将这美景映入心底。 店小二刚巧上楼,瞧见叶白忍不住走了过来解释道:“这里可是我们书阁吸引人的地方之一。” 确实。 这些富贵小姐公子,在家里读书不比哪里安静,伺候的下人哪里不比这里周到。会来此地自然要有些原因,之前他还尚在猜测是不是这里幕后之人来头很大,却不想是因为这副美景吸引到了那些人。 “这里确实不错。” 读书读久了眼睛势必很累,这般看上一会儿对眼睛的好处自然不必多提。一时半会儿的或许体现不出来,但时间久了势必会比那些不注意的人减少近视的可能性。只可惜他已经这样了……学霸暗搓搓的想,时常看看能不能再看回来? 明显白日做梦。 不过倒是能缓解眼睛压力,不至于让度数更上一层楼。 朝店小二笑了笑,叶白便也转身下楼,不在打扰对方收拾茶具桌子。回到衙门时杨达人还没回来,却有一拨在外值班的衙役先回来了,杨虎正在给他们分发饭食,瞧见叶白便将早给他留好的一份递了过去。 随便一瞧,便能瞧出期间不同来。 他的饭食要比那些衙役们精细一些,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做得细致,还另外打了一碗蛋花汤。心下感激,叶白朝杨虎笑了笑,尽量保持‘拿正眼看人’,却把杨大厨逗笑了,挥手让他赶紧去吃饭。 对于饮食不同,他并没有拒绝。 却不是他想□□细一些的东西,也不是吃不了苦,而是这身体被养得实在太差,需要好好保养,所以只能默默承了杨大厨和杨达人这份心意,只盼着日后有机会能报达一二。 下午依旧是往书局跑。 进门时恰逢遇到了上午走得最晚朝他点头一笑的那名兄台,二人相视一笑便一同走了进去,选好了书便又一同上楼。期间因为书阁内不成文的规矩,便只在进门前略微打了声招呼,进了门便没在多说过什么话。 一连几日均是如此,清静安闲又不泛舒适。 城外顾昭的那群手下却是简直要疯了,找一个人找这么久,他们的办事能力最近到底是下降到什么地步了。尤其顾昭的脸色越来越沉,更是压得众人简直都想去死一死了,于是个个更加卖力,教劲似的非要找到人不可。 这些事情叶白自然是不清楚的。 所以他依旧维持着这个节奏,这一日出了书阁又同一起读书的一位公子浅谈了两句,便顺着小路回了衙门。却见原本这个时候本该还在城外的杨达人今日却正坐在厅中央,皱着个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白进屋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自行离去,不防却被喊住了。 “听说你近几日都在书阁读书,不错不错。”杨达人朝他点了点头,“年轻人就该如此,日后才好为国效力。” 听白点头称是。 心中却是想着刚才杨达人眉头紧锁的模样……难道城外的事情又出了新的问题? 第9章 初次见面 杨达人确实如民众所言一般,是个大好大好的官员。身为饮差,这些日子几乎除了吃饭睡觉,时时刻刻都在城外督导处理事情。还顶着大太阳热汗淋漓的四处奔走,时不时寻问民众,以期以做得更好。 而对于叶白来说,这位杨大人也算得上是他的恩人。 接他进城,给他机会读书,让他不必现在还只能窝在城外,同那群难民一起蹉跎度日。叶学霸自然清楚,杨达人是因为那日他在城外的一个点子注意到他,继而觉得有可造之才,所以才让人接到身边。 也因此,不光是为了城外的难民,还是这位钦差大人,叶白都想出一些力。 “进来之时看大人眉头紧锁,可是有什么难事。”他斟酌着说道,“若是方便不若说出来,大家一起说不定还能想出法子来。” 闻言杨达人愣了一下,紧接着想起之前安置难民的点子不是这个少年想的么。 于是招招手让他坐到一边,这才缓缓道,“朝廷的救济粮到了,再过两日,叶家在各处的资产所转化的米粮也要到了。”顿了一下,他才接着道,“用不了几日,便可分发粮食,百姓再不必如此窝在城外了。” 这是好事。 但杨达人刚才的表情却绝对不是开心,所以这其间必然还有什么事情。 思考间,叶白习惯性的要推一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却再次推了个空不得不无奈的放下手。那边杨达人已经继续说,“往年遇到的一些自然灾害,均是直接分发下粮食将人遣回原籍,只不过这一回……” 这一回受灾面积之广不说,还兼之地动,很多人原本的屋子已经不能住了。 若是其他什么人来当这个饮差,怕就会直接照着以往的那些先例来了。不是他们没有考虑到不同之处,而是觉得民众定然能自己度过这个难关。只要有了粮食,回乡之后他们自然也能很快再将屋子盖起来。 至于期间的日子,在外面搭个棚子也就好了。 不能说他们的这种想法不对,只能说没有切身之痛所以不懂其间艰难。杨达人则不同,他本就是村子里考出来的状元,对民众的辛苦知之甚深。所以他知道农户不易,更深知若只是发粮瀢人,依旧还会有许多人过得艰难。 家里有壮汉的还好些,只剩下孤儿寡女的,年长老迈的就更难受了。 若是平日里他们要建个房,或者周边的村民会赶来帮忙,如此也不算太难。但如今的这种情况,自家门前的雪还未扫清,又有谁会先去管别人而让自己一家老小在外面受冻?近些时日还好,再过段时候天气就该凉了,那时身体又如何受得了? “农家不易啊!”杨达人感慨道,“你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定当清楚其间艰幸。” 叶白沉默。 虽然他本身算来的确是没吃过什么苦,也算不上是穷苦人家出身,但这些日子在城外同那些难民住在一起也大概了解一些。不说其他人,单就住在他隔壁的那老爷爷和小孙女,只拿着粮食回去了,日子还不一定比现在呆在城外强。 “可以所有人一起建。” 静了半晌,叶白缓缓道,“仿照之前找人砍柴捡柴,煮粥分粥的做法,将人聚集起来一起建屋,妇女则依旧负责做饭分发食物。”只要做好计划,将一应事情安排妥当了,那些老人和幼童便不至于再没有住处过冬。 杨达人眼睛一亮。 “这样好,这样好……”他一连说了几句这样好,才激动的站起来,“我这便去书房制定详细的章程!” 说完他便起身直奔书房而去。 叶白:“……” 好像他们才刚回来,这个点还没吃过饭吧。 最后还是杨虎送了菜和馒头进去,叶白喝着热呼呼的蛋花汤,心下忍不住感慨这位杨达人当真没得说。没两日,便有一份明显经过深思熟率的策化书便摆在了叶白面前,杨达人坐在一边,一边喝茶一边道: “主意是你出的,所以你也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这位杨大人当真是很看中叶白,或者说他只是不若其他人一般,见到年纪小的就直觉轻视,认为定然不懂大人的事,不该瞎参和。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如此待遇,像是叶则如果在这里就绝对不可能。 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有时候自己也得有个样子。 想起当日赵氏母子二人离开时趾高气昂的模样,杨达人便一阵无语,因而更觉得叶白在这个年纪,能有这份心性实在难得。 “如何?” 见叶白看完将书折放下,杨达人笑着问。 “不错。”叶学霸推眼镜推了个空,却没太在意这点儿小事,只是赞叹道,“十分全面,基本该注意的上面都有,我实在想不出有哪里不妥。” 古人的智慧实在不能小视,或者说本就是为官的对这种事情很是有些经验。 总之杨达人的这份计划书写得相当不错,有之前与叶白一起探讨时提到过的问题,更多的却是很多叶白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如此这般,城外的难民便可以得到更好的安置,杨达人也不在眉间积有郁色。 “今日便通过传迅符将此事秉明皇城,待皇上批准之后便开始实施。” 杨达人很是开心,笑着拍了拍叶白的肩膀,“当真是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这一次,你定当记首功。” “这点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实在是好。” 叶白有些汗颜,这办法又不是他原创的,而是生在现代见看得多了,便从而衍生联想出了这种办法。 杨达人却十分开心。 “好好读书。”他乐呵呵的嘱咐道,“以你的才能,明年的科举考个状元想必不是问题。” 叶白:“……”问题很大。 其一这里的字都是繁体,认识对他很容易,但当真要一个不差的写出来首先就是个问题,第二便是其间内容,古时可没有数学英语等一系列的东西,只凭文章一样。而做文章,少不了要引经据点,叶白…… 这朝代的典故,他根本不知道几个。 更何论古时的考状元,当真要算起来简直比现在考清华还要难。好歹清华招收的学生不少,还是一年一次,而状元呢?三年一批,一次只要一人,这何止是千军万马在过独木桥。哪个得中的不是惊才艳艳之辈,他叶白…… 再是学霸,当年也没考上清华,如今却要抢那状元之位么? 话虽如此说,叶白却也的确在很认真的看书,一来多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二来的确也去试一试。每个学霸骨子里都有种不服输的精神,要让他们承认自己灭不掉书本上的难题,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这并不是明年的事情。 杨达人对他期望很高,叶白不想扫他的兴便没解释,只想着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寻一个比较漂亮的理由好了。却不想杨达人临走时又说,“总之这也是明年的事情了,待办完这件事情你便随我入京,我带你见见京城里的一些大人。” 叶白一怔。 这是件大事,他还尚需要考虑。 杨达人是个不错的人,若有他引导必定能少走委多弯路。最重要的是,能保证一个绝对公平的环境。但期间顾虑却不是在这位钦差大人身上,而是在那日进城的三皇子,身在皇城的大子与五皇子身上。 朝中并不安定。 皇帝已经老了,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这种时候若是去考状元,势必会遇到站队的情形,到时候一旦卷了进去,他这种小鱼小虾都不够给人塞牙逢的。不论哪位将来当了皇帝,都必将是踩着无数尸骨上来的。这期间自然有另两方势力的人,却未必没有已方的。 大人物之间的博弈,往往最先糟灾的都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所以叶白有些犹豫……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去参加一次科举,不中则已,中了不说像杨达人一般,也要做一个对得起自己良心的官员。夺嫡,争位,站位等这些事情他并不想参与,所以还是等新皇登基,一切稳定下来再去方是上乘。 左右皇帝已经六十七了,他等得了。 原则上这是上上之策,只不过缺点是有可能损失杨达人这份助力。科举考试大多时候都是公平的,但也不乏偶有例外,所以这位饮差能给的公平还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叶白犹豫不绝,心中下不定决心。 也因此,在书阁里看书的时候,过了眼却不过脑子。 如此过了半下午,他便再看不下去,起身下楼将书放回原位,同店老板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心中有事,走路自然不若以往般的小心,一个不注意便撞到了树。叶学霸一般尴尬无奈,揉了揉额头发现没起包松了口气。 再准备往前走,却是发现自己身后竟然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个人。 “……?” 巧合? 这个比例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因为对方见他看去还朝他点了点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跟踪人行凶抢劫的恶人,叶白摇摇头觉得自己多想了。只是转身的功夫又回想起穿过来之前自己的那一套强大的理论。 那一闷棍的可能性启不更低? 穿越的可能性简直已经不能用零点零零零一来形容了吧! 但事实还是发生了,所以为保安心,慌乱中学霸想起舍友曾经讲过的女子智吓尾随者的故事。于是脑子一抽,便假装取出‘传迅符’,笑着道,“放心,等我玩够了就回去,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随身带刀,谁能动得了我。” “说句大话,动我的人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被我杀了,第二种还是被我杀了。”心中紧张,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出来的叶学霸给自己状胆:“谁没事儿敢来惹我?” 身后…… 似乎有低笑声传来,紧接着是另一个人不可置信的声音。 “大人”甲八奇怪的问,“那小子那副模样,真的提得起刀?” 叶白:“……” 第10章 喜闻乐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蝇,叶白也是醉了。他一惯并不是那般不理智的人,今日本就心中有事所有才会一时脑抽,干出这种丢人的事情。听听对方喊的是什么,‘大人’,一个当官的犯得着来劫他么? 再不迹,人家也不能干拦路抢劫的事情啊! 就是真干,也不用自己亲自过来动手,随便招招手就有大把的人可以用。这这这……他到底是干了件多么蠢的事情。 这人丢大发了。 实在不好意思再多呆,几乎是逃一般的就回了衙门。 杨虎正拎着菜从外面回来,瞧见他奇怪道,“今日回来得早也便罢了,你怎么还跟逃命似的,后头有人追你?”这般说着,他还朝其身后探头探脑的瞧了半晌,才纳闷着喃喃低语,“也没人追啊!” 叶白无意多说,随口应了两句便回屋去了。 另一边顾昭正勾着唇角,若有所思的盯着叶白离去的方向出神,向来冷硬肃杀的神色竟不自觉的柔和了些许。这情况看得甲八越加纳闷,有些摸不准这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要说没关系不可能是这么一个情况,可要有关系…… 见了面一个逃也似的跑了,另一个也半点儿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当真不追?”他忍不住问道。 顾昭回神,沉吟一声点了点头方才又吩咐道,“派人去通知杨达人,就说本官来此地办事却没有住处,衙门后院留间屋子来住。”转身时却又似乎想提什么,特意提醒,“院北边的环境不错,就那里了。” 甲八:“……” 他记得午时递回来的消息中有称,叶白目前也住在那个小院里。 这边不着痕迹的算计着,另一边叶白却傻呼呼的窝在厨房吃东西,顺便同杨虎聊天说笑。当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对方在讲杨达人的一些丰功伟绩,更是每每都会不自觉的提到他自己就是杨大人救回来的。 这些东西看似不然,其实能分析出大情况来。 像是皇帝老迈,三个皇子你争我夺,以及这年代竟然还设有锦衣卫的事情,都是从这些事情中分析出来的。 别看杨虎没读过书,讲起故事来却的确不差。 不说比得上说书先生,却也抓得住重点,总能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解释清楚。而往往导致他们一件事情说半天的原因,则还在提到杨达人办事的时候,这位情绪激动的竟有种讲半个时辰都讲不完的感觉。 然而今日还没将话题彻底拉开,杨达人便回来了。 “去将西院收拾一下,呆会儿有位大人会住进来。”说完这话见叶白也在,便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对方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年纪不大却很有手腕,你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注意一些,千万别让他记恨上了。” 叶白:“……” 他记得这衙门里空着的院子还有很多,为什么偏偏是他住着的西院? 似是了解他的疑问一般,杨达人解释道,“那一位或许喜欢西边儿,总之人家要住也不能不让,若是你觉得不便可以提前搬出来。”不过他之前有跟那甲八提起现在还有人住着,对方表示无防,反正又不是一间屋子。 现在如果硬是搬出来,依那位阴沉的性子会不会多想? 幸得叶白并不在意,“无防。” “反正又不是一间屋子。”他说了句同甲八相同的话,才又道,“况且大家都有事要忙,又不是闲在院子里,大抵也没那么容易碰到。” 杨达人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勉励了几句。 衙门缺人,杨达人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衙役用在收拾屋子上面,所以这件事情便落在了杨虎身上。叶白索幸无事,便也拿了工具帮忙清扫,直到将原本闲置的屋子扫得干干净净,又用细布仔细擦过一遍才停手。 “听说这位大人脾气不大好,你可千万别去招惹他。” 关门的时候,杨虎忍不住提醒叶白,后者笑了笑心道他还不知道么。想也知道必定不会如何好相与,毕竟锦衣卫那是什么职业,若是个和善的哪里能当得了那里面的头儿,不早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能当上都指挥史的,又有哪个弱得了。 不过…… 他想起回来的路上遇到的两个人,那站在身后一步之位的便是喊前面的那位大人。脚步微顿,想要回忆起那人的长相却是发现压根没看清,如今想来,竟也只记得那人站在那里的模样,竟是笔直如松。 气势也似乎强得很,像一把出了鞘的刀。 要不是太过压人,叶白也不至于突然晕了头说出那些话,搞得最后狼狈逃离,简直丢人丢得想学鸵鸟一般将头埋进土里。只不过如今想来,那人会不会……便是即将要住进这里的那个都指挥史顾昭顾大人? 千万别是这样。 叶白觉得整个世界的都变得灰暗了起来。 因为本地知府已经年过四十,而那人粗粗一看便知比他大不了几岁,所以此项可能并不成例。而周边其他的地方,有这么大的公子却未听说有这么小的大人,所以除非那声大人叫得名不富实,否则定然是那人没错了。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晚间吃饭时对方便已经到了,坐在首座,叶白一进屋便感觉到了,屋内的气氛并不如往日般轻松,反而有种同半下午时相同的压迫感。抬头一瞧,果然是那一位,身边站着的也还是下午跟着他的那人。 对方瞧他来了,竟罕见的点了点头,虽未给个笑容,神色却柔和了不少。 甲八已经习惯了。 那边杨达人却是一愣,只因他从未见过顾昭给过谁好脸色,哪怕是对着太子皇子,也是那一副棺材脸。就是皇帝面前也休想让他露出笑脸,为此据说有次皇上气得少吃了两碗饭,又罚他扫了厚厚的两本经书。 但再去当值,他还是那副表情。 如今…… 饮差大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叶白,见这位平肃都是温和有礼,淡然自若的少年竟然红了脸。 叶白是因为丢人丢大发了,甚至又要不自觉的用手推眼镜框准备缓解尴尬,伸到一半又后知后觉的放下。紧接着尽量自然的往桌边走,却是忙中出错险些被椅子绊倒,幸得顾昭出手拉了一把才没扑到桌上。 “谢,谢谢!” 低着头,叶白整个人都快将自己埋桌子底下了。 他觉得丢人不好过,桌上的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杨达人想得更多了一些,看向二人的目光都不由有些怪异。好不容易等到吃完了饭,叶白再顶不住这些目光,逃也似的便要回屋,起码学回鸵鸟看不到也好。 不料却被杨达人叫住了。 饮差大人笑呵呵的看着他,眼角瞟的方向却是顾昭,口里说的反而是公事。 “你之前的提议皇上已经通过了,我准备等事情进行得差不多之时,如果一切顺利便为了你报上一功。”放下茶杯,杨达人缓缓道,“到时估计用不着等明年的春试,皇上也会亲自召见你,印象好了便能直接做官了。” 叶白:“……啊?” 这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一时有点儿接受不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想现在就入朝为官。脑中急转,便想出一个说词来打消杨达人的这个念头。 却不料还不待他开口,顾昭已经放下筷子,冷冷道。 “不许报!” 屋内的其他人都看了过去,就连甲八心下也有些疑惑。看之前的样子自家大人分明很重视这位叫叶白的少年,如今却为何有这般好的机会却不让用?叶白更是心下疑惑,脑子里忍不住开始分析出对方的用意。 只不过他所知的终究太少,这件事情又太过稀奇,所以…… 叶学霸表示,这题我不会。 顾昭也向来没有同人解释的习惯,说完这话便不在多言,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微微有些皱眉的叶白,心下有些不爽,这小子难道以为那是好事儿?要真这么干了,头一件事情就是有人来查他的身份,到那时叶则的处境就尴尬了。 三皇子请错了人,这般重大的事情出了失误,又能讨到什么好。 所以对方势必会在之前不顾一切的朝叶白动手。 到时自然有其他的势力,诸如五皇子和太子肯定要保他,只是顾昭并不想叶白落得那般地步,大人物手中争夺的棋子可不好做。他将一切都考虑好了考虑到了,却不想叶白竟然‘不领情’,因此心中自然有些不痛快。 脸色一沉,便同甲八起身离开了。 留下满屋子一脸莫名其妙的人,叶白更是无语到家,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原来不光脾气不好还喜怒不定。 常年呆在皇帝身边的人,不是更应该八面玲珑的么? 第11章 打听消息 杨达人并不是不通事世的那种言官,相反他对于官员之间的走动十分熟悉。要当真什么都不懂,如何他也混不到如今的地步。深得皇上赏识,在民众间极有威望,朝上官员都对他礼让三分,远地小官那边倒也不曾有什么送礼的事情发生。 大家都知道他不喜欢这个。 送了东西,反倒落个皱眉,一不小心还有可能被因为这个参上一本,这样不划算的事情那些小官只要不傻就不会干。 能特立独行容易,但能特立独行到被大家认可无疑是有些手腕的。 所以只需那么一眼,杨达人便瞧出顾昭此翻的目的不简单。说是什么办事恰巧到此,借住一段时间,可谁不知道锦衣卫直属皇帝,干得都是些隐秘的事情,你自己把行踪暴露得这么彻底,到头来还怎么办事。 叶白进来的时候,顾昭的态度改变得太过明显,叶学霸自己也紧张得太过份了。 杨达人自是不清楚他是因为觉得丢人,只当是二人间有什么渊源,于是在饭桌上特意提起那事试探一下,却不料得了这么一个结果。简直奇了怪了,分明瞧着顾昭对叶白的态度好得过份,哪里像是有过节的? 这一试探,反倒更乱了。 “这事……”杨达人苦笑一声,“倒是我对不住你了,原就不该当着旁人的面提的。” 叶白摇了摇头表示无防。 是真的无防,左右他也决定拒绝,只不过奇怪的是顾昭的态度。 又同杨大人说了几句,叶白便告辞回了自己的小院,推开门却愣了一下,因为顾昭便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与甲八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他回来,对方扫了一眼又轻轻点了点头,态度极好,好到叶学霸开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人……刚才不是还在生气么? 尽管心下疑惑,面上却是不显,叶白自认淡定自若,却僵硬感十足的同人打了招呼,然后便逃也似的回屋了。 门一关,外面甲八便笑开了。 顾昭抬眸扫他一眼,后者立时闭嘴,表现得一副淡漠得不成的模样,就差没指天发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了。 屋里叶白却是已经将头埋到了被子里。 怎么会这样…… 他原本以为就算不用出门办事,这位也该回自己屋子里休息去了,哪想到人家还有闲情在屋外喝茶。也只有甲八清楚,他们家大人哪里是有闲情,分明是故意在这里等人呢,只是不清楚为什么等到了却没说话。 接下来的几日似乎时时都能瞧见顾昭。 甚至有一次,叶白从书阁二楼下来之时,对方也正巧从对面酒楼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份食盒,见了他就丢了过去。 “拿着。” 顾大人扫了他一眼,状似漫不经心道,“杨达人那里的吃食实在太差,别说京中,就连这凤祥楼的菜都比不上。” 叶白:“……” 实际上因为顾昭二人的到来,杨达人特意吩咐过杨虎多加两个菜,却不想还是被嫌弃了。不过也是,杨虎并不是厨师出身,只不过被救了之后最先是住在杨达人那里的,见对方家里没人做饭便硬是抱腿下跪懒着不走的留下了。 多年下来做的东西也不差,却是不能跟正经的厨子比的。 毕竟…… 虽然是朝中大员,俸禄不低,杨达人却是个极洁检的人,根本不是叶白第一眼认为的那种,整日大鱼大肉吃到胖得走不动路。实际上是因为吃得多,就算是馒头咸菜,这位杨大人也能吃得很香,且很多。 做来做去就那么几样,且很少做好东西,杨虎的厨艺自然提高不起来。 顾昭身为锦衣卫的指挥史,虽说官位品级不算太高,但毕竟身份特殊,跟在皇帝身边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没见过,吃不惯杨虎做的东西倒也正常。叶白了然的点了点头,便认命的帮忙提着食盒,跟着顾大人一同回了住处。 一直到进了院门,对方也没见要把食盒拎回去的意思。 于是…… 十分无奈的叶学霸就索幸送佛送到西,一路跟着对方进屋,将食盒摆到桌上。眼瞧着顾大人神色怪异,便干脆又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汤水饭菜一一摆在桌上,这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觉得应该完美了。 虽说,他又一次推空了。 这动作在现代看来十分正常,八成的人都能猜到是什么原因,放在这时候虽然有些突匹,却也并无大问题,却不料顾昭却看得愣住了。 缺点儿什么。 他总算知道见面之后总觉得缺失的东西了,那是一副被对方称之为眼镜的东西。 那时他身受重伤,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着,便是这个人替他换药包扎,甚至连换衣服都一概包了。对方的鼻染上总是架着一副眼镜,黑色的铁框,透明的镜片,做工也不细致,看着简直奇丑无比。 于是他有一次忍不住趁对方不住意就将眼镜给其拆了下来。 那是他第一次在那张脸上看到类似于慌乱的情绪,之后他才明白那东西叫眼镜,是供眼睛近视的人更清楚的看到东西用的。顾昭也曾戴上试了试,却只觉得晕呼呼的,半点儿也没能看得更远或者更清楚。 但对叶白,那东西却似乎很重要。 却不知为何现在不戴了,是因为之前的丢了没找到新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顾昭眸子微沉,暗暗将这事记在心上,对上叶白时却又柔和了不少,见对方准备离去便皱了皱眉,“你去哪,为何不吃。” 叶白:“……” 原来还有他的份? 学霸受宠若惊,吃饭间脑子转个不停,同甲八杨达人一群人想着同一个问题,这位顾大人到底想干嘛! 饭菜的确可口。 只是吃着同平日里的味道有些不同,叶白只当是这里店里做的就是这般味,杨虎家常才同他在现代时吃的所差无已。同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味道能怪异成这个样子,却出奇的并不难吃。 就这肉片,半天叶白愣是没吃出是什么肉。 放下筷子之时,学霸还是无聊的想着肉的事情,却不防突然听到对面顾大人问:“你就不想问问为什么?” 叶白:“……啊?” 怔了一瞬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指的是昨日的事情。莫名其妙开口不让杨达人替他报功,好像的确也需要一个理由。只不过,“你不想说,便不说。”跟锦衣卫有可能扯上关系的原因,他也不怎么敢去好奇。 没有九条命,不做好奇猫。 叶学霸的心思很明确,他一惯善长分析,例用题目中所给的有限条件,从而计算出答案结果。不是不想走捷径,只是有时候没有捷径可以走,相同的,锦衣卫这个监考官给的答案,他还真不怎么敢要。 好以顾昭也没有说的意思。 见他这般反应便挥手让他走了,叶白回到屋里撑着头想了半天,拿筷子沾着水又在桌上写了半天,却依旧没折腾出半点线索来。这人实在怪异,怪异的好像是个随心所欲的神经病,但偏偏不该是这样。 一定有什么地方他露掉了,或者说根本不知道。 一个大大的问号被画在桌子中间。 叶学霸去推眼镜又推了个空,却并没有空再去关注这个破习惯,而是一门心思的想在这个问号上填点什么进去。 到底应该有什么理由呢? 为此,第二日他没有去书阁,而是窝进了厨房同杨虎聊天。而后者果然也不负厚望,探出头瞧瞧四周没人便放心的为他鸣起了不平。说顾昭太过霸道,锦衣卫都不是好东西,凭什么不让杨大人给叶白报功。 一翻埋怨下来,自然少不得要提起顾昭的来历。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突然之间就冒出来了,据说朝中只有老丞相好像知道,其他人全都猜不出来。” “皇帝倒是隔外看中他,轻易不会生他的气。” 杨虎皱着眉头想了双想,也没想出皇上什么时候罚过顾昭,只又提起老话,“气狠了据说也只是抄上几卷经书。” “据说这位就是在寺院里长大的,还怕抄经书这种事情么。” 叶白:“……” 说到底寺院里长大的事情也是你们猜的,就算当真是,你见过哪个小和尚整日抄经的,更别提顾昭还不是和尚。 听日半上午的八卦,却未能从中分析出什么有用的。 叶白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病急乱投医,杨虎虽然跟着杨达人,但毕竟没读过书,又不混官场,平肃能听到个风声是真的,要是真有用的大事他又怎么会知道。像是顾昭这般奇怪的做法来历,对方也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又怎么问得出来。 学霸这边郁闷着,顾昭的心情却是不错。 因为,刚刚有探子来报说,“叶白正同杨府的那个厨子打听大人的事情呢,据说听得是津津有味的。” 好,很好!!! 第12章 厨房白痴 听到消息之时,顾昭正坐在屋中听着甲三打探到的消息。天明教近来极其老实,竟像是被一场地动给全埋了一般,再不见其出来兴风做浪。甲字辈的探子查了半天,才将将查出一些线索,这会儿回来禀报。 顾昭神色极淡,关键处开口问一两句。 甲五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看了一眼已经说得差不多的甲三,他便将叶白打听顾昭消息的事情说了出来。 还附加了个人主意形象,说其听得津津有味。 一直以来都面无表情的顾大人勾了勾唇角,不难看出心情不错。他抬眼扫了甲三一眼,才开口道,“以后这种事情不必汇报,派你过去不是监视他的,只小心看着周围有无可疑的人,保护好人就是。” 甲三点头称是,心中却是奇怪不已。 这到底是什么关系,这般关心,还不让监视,简直都不像是顾大人的做派了。 那边叶白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便不在多想,干脆就窝在厨房里看杨虎做面饼。取面粉,放水,和面,揉面,发面……到最后放到平底锅里烙一烙。瞧着倒也简单,学霸暗搓搓的凑了过去,想要试上一试。 杨虎简直将眼睛瞪得老大。 “这怎么行?”他大声道,“你这样的就该去读书,本该连厨房都不用进的,过来同我聊天倒也罢了,怎么能干活呢?” 叶白:“……” 那他以后也得吃饭啊! 照他这个样子,如果不跟杨达人走,势必就得自己做饭了。外面的东西太贵买不起,他也不可能请厨子,自然也是要学点简单的吃食。好歹不能乱葬岗里爬起来还什么都没干,就先将自己饿死了不是。 杨虎却是千般不许,万般不让。 “这种小事哪轮得到你们这些怀有大才的人,有这闲功夫哪如去多读几本书,将来也好更容易的为百姓做实事。” 叶白无奈。 这个年代君子远庖厨的概念简直深入人心,就连杨达人那种穷苦人家出来的读书人都是没有进过厨房的。 于是他只能歇下心思,只一步步记着那应该怎么做。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时宿舍里的老大学做菜时他怎么也得跟着学两道,起码就是不穿越,据对方说会做菜的男人也讨女孩子喜欢不是。也怪那时他活得太顺畅,一心只有书本,哪想过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这事儿便也过去了,只是还是被传到了顾昭耳里。 甲三汇报情况时无话可说,因为一切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便瞧着顾昭心情好提起了这事儿,只不过好好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便变成了,“今日叶少爷缠着杨虎要学做菜,似乎是想亲手做给大人吃。” 顾昭轻笑,挑眉问,“真的?” “……这?”甲三迟疑,最近自家大人的心情简直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他也拿不准,只得肯定道,“自然是的,不然好好的叶少爷那等身份的人,怎么会想起去学做菜?” 顾昭简直不想看见他,挥挥手让他赶紧滚蛋。 “记住了,以后这种事不必多提。”未了,他强调道。 甲三应声称是,至于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提不提,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反正顾大人虽然脾气不好,却不会当真朝他们这些人下手。只要他们不误了大事,一些小爱好小习惯这一位向来是不拘着的。 他走了,留下顾昭一人笑得无奈。 为了他学做菜? 上辈子的叶白这时候可不认得他,对方不也依旧是学了么。当时他被救了回去,吃的便一直都是叶白亲手煮的东西。实话说并不好吃,别说宫中御厨民间大厨,就连村中农妇煮出来的味道好吃都没有。 只能说,熟了,吃不坏人。 顾昭曾见过叶白做饭时的样子,菜切得一段一段的,距离几乎相等,下锅的时间也似乎是看着时漏一般分毫不差。什么时间倒油,什么时候放菜,一共翻炒多久,到多少下之时放盐,以至于什么时候起锅都被严格的控制着。 学霸有个小本本就是专门记这些的。 很认真,那副模样时常看得顾昭怔住,那时候他精神不好大多时间都在睡觉,剩下便是听叶白讲他自己的事情,讲一些他从未听说过的东西。只不过有时候醒来时对方在忙,他便静静的躺在那里,侧着头瞧着其默默的出神。 比起外面的战乱,那里简直就像是天堂一般,让人安心。 顾昭沉浸在当时的回忆里。 那边叶白却在听值班的衙役说着城外的情况,逃难的民众早已不在窝在城外,而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往四处散开。化成几股不同的队伍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而去,一路建屋,挖井,重新修建好了一个又一个的村庄。 虽然有些辛苦,但大家都很开心。 有了家,有了粮食,待到了明年就还和往年一样,灾难也就过去了。 杨达人的确是个极有能力的人,叶白只是稍稍提了一句,他便将事情办得圆圆满满。甚至遇到那些已经因为地动而改了地形,不再能建屋住人的村庄原地他也另外选了地方,让那些原本居于那处的人住在那里。 这些地方选的不是别处,正是官道中央两侧。 之前只是因为那里是就近最合适的,建了之后却发现还能有更好的用途。那些常年居于此地的人中有位商人,突发奇想让人将屋子所建的方向改了一改,面朝大路。杨达人听说后却是眼睛一亮,让人将路两边的屋子全建成那般模样。 这里之后可以开客栈,可以开茶馆,开饭庄,供赶路的人歇脚吃饭。 叶白只能说,人类的聪明程度是你永远也想像不到的,他们适应环境并从中寻找机会的能力亦是极强。谁能想到这么一场天灾,竟阴差阳错的让这个朝代了官道两侧的村庄,那些过往的旅客再也不必强赶着,深怕到了晚了入不了城而只能宿在城外。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越变越好。 这些消息传回京城,皇帝大喜,又是派人嘉奖一翻。本是好事,却不料叶白去厨房里看杨虎之时,对方却极可惜的长叹道,“可惜这次没赏银子。”一句话听得刚刚端起碗准备喝汤的叶学霸险些一口水喷了出去。 堂堂饮差大臣的厨子,竟整日只想着赏银子。 杨虎看他这样忍不住一恼,“你懂什么。”他伸手一挥,激动道,“杨大人可是清官,哪能跟那些贪官比。” 是不能比。 但朝廷的俸禄也不少吧,而且身为皇帝最看中的大臣之一,家中赏赐也不会怎么少。 虽不可能有其他官员那般有钱,但杨达人也没有那么多妾室姨娘,门房厨娘,丫鬟婢女,所以开销也并不大,哪能穷得杨虎这般盼着皇帝赏银子。却不曾想……“杨大人的钱,大多都给了家里穷得快活不下去的人。” 顿了下,杨虎才又摇头苦笑道,“最穷的时候,大人每日只能啃干馒头。” 叶白:“……” “好在馒头总是管饱的,也就只有那么几天,发了俸禄之后便又好起来了。”杨虎摇摇头,“想一想,也没有多难,起码很多人因为那点儿钱活下来了,不必卖子卖女,也不至于再多几张卖身葬父的事情。” 叶白佩服不已。 达则兼济天下之人古来就有,但能做到杨达人这般的却是万中无一。 这一位能被小小的孩童记住,提起来便要嫁如他一般的男人的饮差大人,能在民众间有这么高的声望不是没有道理的。又有几个官员能做到他这般,又有几个人有这般强的办事能力的同时又愿意为民众办实事的。 起码叶白自己,便不敢拍这个胸脯来保证。 杨虎却是越说越兴起,又提起了杨达人的众多光辉事迹,一桩桩一件件,这人竟记得无比清楚。甚至有许多是发生在他跟着杨达人之前的,这一位说着有些犹豫,“好似是这样,当时我还窝在村里种田呢,具体的没打探出来。 太实诚了。 不确定便也不往自家大人身上按,哪怕他极有可能是真的也一样。 叶白不得不承认,这主仆二人的人品均是没话说的。不比其他人,就是叶白也不敢说能比对方高尚,甚至很多事情做出来说下来,却绝对不如这二位一般大义。终究他还是个普通人,遇事最先想到的还是自己。 午饭的时候顾昭并没有出现,叶白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想。 到了书阁之时,却是正巧在外面碰上日日一起读书的邻桌,对方瞧见他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翻,才笑着道:“你是该好好补补了,那日拿着药膳从对门出来的是你兄长吧,看他对你还瞒关心的。” 叶白:“……啥?” “鲜满楼的药膳向来是一绝,且每日并不多出,只出十份,你那大哥想必是早早就去了排队的,不然哪能买得到。” 叶白简直傻眼。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家卖药膳的地方,会起名叫做鲜满楼。 “昨日没有见着你来,还当是生病了,现在看你气色极好,想必是已经好了或者原本就是有事而非生病。”那一位喋喋不休,叶白却是根本没听进去几句,现在他满脑子里就只有那么一个想法而以。 这顾昭,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3章 喜欢与否 不论怎么看顾昭都是不需要吃药膳这种东西的,而那日他的确也没吃几口,更多的时间却是在饮酒。叶白当初只当是这位太挑,这菜色也不太合味口,现在想来却是哪里还能不明白,那菜本就是为他准备的。 怪不得味道怪异,不同与往常杨虎所做,原来是因为里面有药材的作用。 那位邻桌对于鲜满堂的药膳那是赞不绝口,说是其有滋补养生的功效不说,做得也极为精致。不光里面瞧不见任何药材的影子,味道也是相当不错,不同一般药膳一般满满的全是中药味,实在不能多瞧。 听得多了,叶白也想起一桩事情来。 叶致远那时也曾提过给他吃药膳的事情,只是赵氏摇头反对。那女人十分聪明,只一开口打的便是为了叶白好的晃子,说什么:“外面的东西再精致怎么比得上府里的,好容易家里各种好物给养起来了,万一再吃坏了可怎么办。” 于是这事情便这么搁下了。 当时原主还曾为此大为感动,觉得这位赵姨娘虽然有些事情做得有些欠缺,但却是真心为他早想的。 呵呵!!! 叶白无力吐糟,便不在多想,干脆认真回了身边这位邻桌几句,二人便相携一直进了书阁。 虽说底楼并不似二楼一般安静,但常来的人到底有了习惯,只一进来便自动噤声,选了书便出了二楼。便是真还有话未说完,也会适量的放轻声音,尽量不打扰到其余还在选书的人。叶白与那人也就闲聊几句,所以迈进书阁便收了音。 轻车熟路的选好了书,便要往二楼而去,却不防每日坐在柜台后的老板突然抬头,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 叶白应了声,这才迈上了阶梯。 心下却是奇怪…… 这老板开的是书阁,背后又有人撑腰,兼之环境极好并不缺人来,所以一向并不热情,极少主动与什么人打招呼。就是那日招呼他也是由店小二出面,最后他去开口道谢时点了点头,勉励了几句而已。 怎的今日突然专门问了他一句,总不能是突发奇想无聊了吧! 忍不住失笑,叶白觉得自己如今真是惊弓之鸟,被顾昭吓了一跳之后便对任何人都怀了戒备。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了出去,专心看着前几日看了一半的书册,到一半时口有些干,便习惯性的端起一旁的茶水。 然后,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这茶……”他轻声喃喃道,“与往日似乎并不相同。” 他不懂茶,铁观音和普洱在他喝来甚至都是差不多的,但眼下这茶入口香醇,还带着淡淡的陈香,品质显然要比前些日子的强上许多。心下一怔,叶白便知道自己之前并未多想,这位书阁老板对他的态度的确值得深思。 若说是看重,这般也有些过了。 这般想着,手中的书自然也看不进去了,干脆便放在一边起身站到窗边,看着窗外的美景分析着此事的原由。 眨眼间,似有两道人影从水上飞过。 抓着袖口的手不由紧了一紧,叶白仔细去看却是压根没有人影,再看水面又确实还有未彻底散开平静下来的水波。看来之前确实有人,就是不知对方是冲着这楼里的谁,还是压根就是为了他叶白来的。 这般一来,书阁也不好呆了,想也不想叶学霸便转身下了楼。 楼下店小二正同老板窝在一处看书,后者时而督促前者一两句,听到脚步声抬头瞧见叶白便是一愣,问:“今日怎的走这般早,可是我们……”话还未落,瞧见门外走过的人影却是了然,“原来如此。” “快去快去,呆会儿该追不上了。” 叶白:“……啥?” 他下楼跟追人有什么关系,只不过现在却无心解释,因为之前的那道人影确实眼熟。忍不住快步出了店门,又蹭蹭蹭的跑了几步,眯起眼睛去瞧那道颇为眼熟的身影。几翻之后方才确定,那人确是近来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锦衣卫都指挥史顾昭没错。 怔了半晌,被一个急着赶路的人撞了一下,叶白方才回神。 书阁老板刚刚说什么,让他去追人,话中明显就是在指他是为了顾昭下的楼,而那人又怎么知道他们认识的。 事情已经十分明显了。 叶学霸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越发不解顾昭这般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特意去给他定药膳,如今还吩咐书阁的人对他多加关照,甚至还有可能特意派了人过来盯着保护他。 难道是与原主认识? 迷茫之中,叶学霸忍不住朝湖边走去,又折了柳枝在湖水上写写画画,试图将事情一一理清,再解出一个答案来。于是很快的,百分比论又出台了,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睛框,叶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般一写,便清楚多了。 这人的确有可能与原主认识,而介于他没认出对方并未引起怀疑,叶白的记忆中也没有这么一个人则可推断出是老一辈的交情。或者说二人相识之时尚还年幼,原主不记事,而顾昭却还记得一些,如今便来关照他。 这个可能性占半数之多,有百分之五十。 剩下便还有一种可能是叶致远有牵扯到什么大事上,叶则也是因此被三皇子请走的,而他的身份被顾昭意外得知,便趁机接近便派人监视。之所以占百分之三十且没超过上一个,是因为对方对他的关照。 甚至还有几个各占比较小的比例。 例如他长得跟这一位早年丢失的小弟有些相象,或是对方觉得他丢人的样子比较好玩,再或者是一时兴起想试试照顾人是什么感觉等等,甚至到最后叶学霸写顺手了还加了一条,认为顾大人是喜欢上他了所以才如此的。 之后又忍不住划掉了。 连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都不到,简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到底还是旧识的可能性稍微大上一些,叶白摇摇头决定再看一看,反正如果当真如他所推想,对方也定然瞧不出他不是原装的。毕竟多年未见,就是曾听过他的处境习惯,也并不能当做让剧论断,毕竟人有多面性。 何况糟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性格变一变也不无可能。 想明白了,叶白便也不在惆怅,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便没有再往书阁而去便直接回了衙门。进屋一眼便瞧见桌子上多了一个木盒,打开一瞧整个人再次惊呆,因为里面放的竟然是一副眼睛。 透明的镜片,纯白的银框,鼻梁处还镶着白玉。 这…… 脑子里乱成一团,线条丝丝缕缕的如何也理不清,叶白索幸将一切念头全部压下,只专注回想刚才瞧见顾昭的画面。对方走得很快,其实他初一开始并未瞧清,只直觉般的看着眼熟,直到后来出门追了几步。 整个过程都只关注对方面的身形,倒的确未曾注意到手上是否拿着什么。 等等…… 那人一向广袖飘然,那时似乎却只有一只胳膊是在身侧,另一只……是拿着什么东西而横在腰间了没错。仔细一想,初看到的第一眼,顾昭从门口路过之时,手上确实有一个类似于木盒的东西存在。 果然是他送的。 只不过为什么是眼镜,而对方又是怎么知道这种东西的,巧合的想到还是之前就见过。 难不成是同是穿越之人? 对方送这副眼镜是否是为了试探,但到底他哪里露出了穿越人的信息。是给杨达人出的那两个主意,还是平肃里的习性?学霸无论无何都坐不住,打算去找人试探一翻,却是发现对方竟然并不在屋中。 发愁间便又从后门饶出去,走到了大街之上。 身边有两名女子正在结伴而行,言笑晏晏的在聊些什么,恍忽间听见其中一人恼声道,“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凭白的老往我那送东西。”叶白侧目一瞧,见那女子正皱着眉嘟着嘴,显然正在纠结。 另一名女伴却是掩嘴笑开了,还假作打了她一下。 “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女子笑怪着,“你这还瞧不出么,他是喜欢你呢,想必再过不久便准备要上门提亲了。” 先前那女子推了她一把,羞红了脸低声道,“别瞎说。” 叶白一眼就瞧出这女子对其口中的男子也是极心悦的,之前也并非当真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心下还有些担忧此事会不会出岔子,便忍不住想从女伴这里听些好话。笑了笑便转头继续往前走,却是又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昭正拎着食盒,从远处缓缓的走来。 叶白:“……” 身边两名女子还在谈论着喜欢与否的言论,这导致学霸同学脑子一抽,便走上前去,故作镇定的问道: “你这样,是不是喜欢我!” 第14章 关于来历 一瞬间,似乎整条街都变得安静了,叶学霸脸红了个彻底。幸得四周人来人往,却都忙忙碌碌没有注意到他们,不然叶白恐怕要找个坑将自己埋了。但即便现在没有,他也是脑子里嗡嗡直响,完全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昭垂眸瞧他一眼,神色极其莫名,看得叶白一阵恼怒。 “难道不是?”他问。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随手又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他,然后就那么风清云淡的继续朝前而去。叶学霸怔了半晌,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等他反应过来对方早已走出老远,此刻正停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叶白:“……” 是不是,给个准话啊,你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人最终还是一同回了衙门,进了屋,将饭菜摆上桌坐在两边。顾昭悠悠然的开始喝酒,偶尔夹一筷子菜,叶白瞧着也不在纠结,干脆先好好的吃了一顿。待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给我准备的?” “嗯。”顾昭应声。 承认得痛快,反倒让叶白之前准备好的说词全打了水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只好又重新埋头吃饭。 想开口试探又不知从何试起。 总不能直接开口便问,你是否也是穿越而来的,万一不是怎么办?叶白不想干这种不打自招的蠢中,于是在听到那两名女子的话后发奇想的冲上去妄图用‘喜欢’来试探,却不想自己会怂成那般模样,只问了一句就脸红心跳得不成样子。 至于再来一次,叶白觉得效果也不见得有多好。 他自己没干过表白的事情,也没同女孩子或者对自己有意思的男孩子交流过感情问题,所以势必不能游刃有余。而顾昭又太过……总之瞧对方刚才的样子就知道,十个叶学霸在这方面也玩不过一个顾大人。 可是不以这个起头,又该怎么开口问呢。 夹菜的动作越来越慢。 吃饱了,却不好停下来,因为停下来就要说话。叶白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从何处来试探那副眼镜的来历,所以一直在吃。直到顾昭看不下去,一把夺了他的筷子,开口问:“那眼睛如何,怎么不见你戴。” 脑子里轰的一声,叶白瞬间僵住。 果然么? 如果做出那般相似的东西是巧合,那么称呼也同现代时一样便不可能再是巧合了。 “你……”半晌,他也终究没能问出那一句,‘是不是也是穿越的。’实在是这话来得太过重要,由不得他不谨慎。 只要问出来,便等于是告诉别人,他是穿越来的。 却不想顾昭对于此事却是完全不避讳,直言道,“不是。”只不过用你曾经讲过的那些话本里的语来形容的话,我是重生的。 叶白怔怔的看着他。 “谢谢!”他说:“谢谢你的眼镜。” 顾昭的眉微微皱起,口气略僵的说了声,“不用。”若是具要谢的话,当初你与我可是救命之恩,又启是那花些银两便能打造出来的眼镜可比的。想着,他又加了一句,“不需要说谢谢!永远不用。” 叶白又是一怔。 他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顾昭却是已经转身出门,没一会儿就将他屋里桌上的那个木盒拿了过来。之前已经瞧过,所以叶白十分清楚里面有什么,但再看到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因为实在太精致了。 起初并没有觉得,此翻再看才彻底发现其中乾坤。 镜片透明得仿佛不存在,镜框是由玉与银组合而成,不光是鼻梁间的架子,就连挂在耳侧的那一面也镶着玉。用手摸上去,温凉温凉的很是舒服,想必品质极佳,架在耳朵上的触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叶白忍不住的瞧了又瞧,顾大人看着颇为自得。 想想上一世对方手里那个铁匠打出来的铁框,简直又沉又难看,坑坑哇哇的不说压得鼻梁都有一个小小的坑。用现在这个他亲自设计,用上等好玉,再由一流好手打造出的镜框,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那种情况的。 “戴上试试。”顾昭的语气莫名的变得轻快了许多。 叶白闻言便将将其架上鼻,又习惯性的要用手推推镜框。 然后…… 推镜框的手扶到了额头之上,稳了一稳才将眼镜摘下,颇为无语的瞧着站在一边的顾大人,“这……”他苦笑道,“我眼睛只是稍微有些不太好,并没有近视成这般模样,能戴得上这度数的,估计都要瞎了。” 顾昭从他手里接过眼镜,自己戴上试了试。 “没错。” 他若有所思道,“就是这种感觉,分毫不差。”就是他一时感知错误,差了那么分毫,也绝对不可能有叶白说得那么大。 但对方又不可能说慌。 所以……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叶白的眼睛是后来才变得那么坏的。 一直以来都在恶化,或者说其间又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到后来变成那种度数。怪不得当时他耍计摘了对方的眼镜,那人神色惊慌却是一动不动,只等他乖乖再还回去。而现在却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出他看东西并不如正常人清楚。 顾昭心下疑惑,叶白的脑子里却是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从开始恢复冷静之后,他便已经画出了这么一个圆,期间五颜六色的分为了几块,有重生,有先知,有预言,还有巧合等种种因素。随着时间的推移,顾昭所说的话越来越多,那个圆内红色已经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位置。 而红色,代表的则是重生。 习惯性的推了推并不存在的镜框,叶白忍不住开口道,“是赵氏。” 对方一直控制着叶白的饮食,想要动什么手脚轻而易举。而原主不清楚,以叶白翻看其间记忆却不难察觉出,府里一直请的那个大夫也是赵氏收买了的。如此一来,让他身体越来越坏自然轻而易举,而眼睛的事情…… 与其说是对方故意,不若说是碰巧如此。 顾昭经此一提自然也不难想到其中关键,神色一冷便是一声冷哼,“那女人。”他嗤笑道,“也就在后宅女人堆里有点手段。” 遇到了政治上的事情,便毫无半点能力。 记得上一次对方便在这上面栽过一个大跟头。 那时借着叶则这个假的国之救星,赵氏被封了一品诰命可以递牌子进宫。因着他们母子同三皇子同属一脉,便日日往贾贵妃那里而去,到后来更是帮着出主意让几位宫中老人倒了大霉,再没有半点能与贾贵妃争一争的能力。 那时前朝后宫,三皇子一脉独大。 赵氏母子更是春风得意,最后更是不满足于那些本就不出彩的宫嫔,将手放在了五皇子的母妃身上。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自己就先倒了血霉。 五皇子是谁? 能在母家不显,又不得宠的情况下不停的给太子或是三皇子填堵,甚至将两方搅得一团乱的人,又哪是那般没手段好算计的。原本她们算计别的妃子人家自然不理,甚至指不定还在后面拍手叫好看热闹,但到了自己母亲身上又如何还坐得住。 也不需要太费手段,略施小计便让赵氏上了勾。 记得当时得到消息之时他正在皇帝那里,那位帝王听到此事忍不住嗤笑,“跳梁小丑而以。”在女人堆里再玩得转又能如何,后宫终究还是与前朝牵扯在一起的,又怎么能跟她以往在叶家时一般简单。 只可惜…… 叶则终究顶着一个‘国之救星’的名头,他的母亲便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处置了。 于是闹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关进祠堂,抄几遍经书,不得宣召不可出门。到了日后三皇子得了势,这女人便又出来得瑟,甚至在他们离开之前还来奚落过一回。那时五皇子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走,而是选择留下来。 直到现在,顾昭都记得对方当时的表情。 似笑非笑的玩味,轻飘飘的话语却透着股阴森森的感觉,“放心,就凭他们还奈何不了我,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翻不了身拖几个人陪葬还是没问题的。” 而后来如何,他并不清楚。 只是这一世轮不到对方,他定然先将赵氏折腾个死去活来,让其后悔绝望,尝一尝叶白这些年所受的苦。 顾昭冷笑连连。 叶白却是不住心惊,再不能不确认对方确实是重生的。 他提起赵氏本就为了试探,如果顾昭并非重生则如何也会疑惑一下,但对方并没有。站在对面的男人似乎十分确定,他的眼睛在后来会当真变得需要戴这般度数的眼镜。而这些,根本不是什么预言,先知而所能解释的,只能是重生。 只有经历过一次,才会更加确信。 也不知那一世他究竟干了什么,竟能得眼前之人如此待他。 学霸自认为想明白了一切,心下复杂的同时却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觉得起码这人不是因为原本的叶白而对他好。而至于为什么会因此觉得轻松愉悦,叶白却并没有多想,只是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般模样,瞧得顾昭怔了怔。 之后,他发现自己再不能否认,只能开口承认道:“刚才的问题我仔细想过了,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有些喜欢你的。” “……啥?” 叶学霸傻了!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15章 关于正事 叶白几乎是逃回自己屋的,跑的时候还险些撞到了门,可见被顾昭那句话吓得不清。真跑回来了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大惊小怪,无他,顾昭那句话分明是为了报复他之前在大街上,问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的事情的。 自认为知道了真相,叶学霸微微松了口气。 转头却瞧见顾昭站在门口,不由愣住,然后紧张得深怕对方再说出什么惊世之言。 却不料后者只是指了指他手上拿着的眼镜,“那个给我。”叶白赶忙递了过去,一直目送着人离开才大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想多了,那句话还是开玩笑的吧! 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叶白摇了摇头将那奇怪的心思甩开,然而还未待他彻底静下心来门又被敲响了。 这回……要准备说什么? 心中暗暗思量着顾大人这一回敲门的目的,一边慢吞吞的过去将门打开,却发现门外哪里有什么顾昭,只有杨虎一个人。对方还是那副憨憨的样子,瞧见他便开口传话道,“大人让你过书房去一趟。” 叶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马上就去。 杨虎手里还拎着空茶壶,显然是准备去续茶水的,见他知道了转身去忙了。叶白也不耽搁,直接往书房而去,敲了门进去之后也不乱瞧。他一直奉行着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的理念,并不去好奇知府衙门的书房。 杨达人正在写折子。 书桌旁的纸镂里丢了数张写废了的,见到叶白来了便干脆将笔放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这才长叹了一口气道,“之前锦衣卫的顾大人说的你也都听到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着,他将手里写到一半的折子递了过来。 犹豫了一秒,叶白才将折子接过。 虽是不该看的,但显然这事与他有关,所以想了想他还是接过。一瞧果然如他所料,指的是之前他出的那两个主意是否上报的事情。折子上的内容只写到一半,显然杨达人也还是犹豫,所以才叫了他来。 “就照他的意思办吧!”叶白说得十分痛快。 杨达人却依旧有些犹豫。 “这份功劳本来就是你的,哪能因为他一句话就给抹去。”顿了下,他才又补充道,“你不必因为觉得怕给本官惹麻烦,别人怕他顾昭,怕锦衣卫那群直属天子的探子,本官却是不必那般小心谨慎。” 略一想,叶白便明白其中问题所在。 哪怕锦衣卫再嚣张,再在皇上面上有话语权,再受宠,但杨达人毕竟不比其他官员。一则他不贪污受贿宠妾灭妻,甚至直至今日连个外家都没有,说起来并无什么把柄或者能被拿出来参他的事情;二则他的办事能力极强,深受皇帝信赖,就是在民间也有极大的声望,并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动得了的。 所以惹恼了顾昭,他也并不如何怕。 只是不怕,并不代表不在意。这世上的事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论万一以后办点什么事情也要防着这群人拖后腿,其中问题也是不少。自己多了麻烦杨达人却是不怕,只怕日后为百姓谋福的时候出岔子。 所以一直在犹豫。 纸缕里被揉碎扔在一边的折子都是因此而废了的,到最后依旧没有下定决心这才请了叶白自己来决断。 “折子上交的时间是明日,你回去考虑考虑。” 最后,杨达人又强调道,“本官是当真不怕惹怒那顾昭,所以你不必因此而顾虑,只照实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便是。” 叶白点了点头。 “就照他的意思办吧!”他说,“这也是我的意思。” 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下决断,杨达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之后才道,“不必如此急,你可以想上一日。” “不用想了。” 叶白笑着道,“这事仔细算来本就是大人的功劳,换了别人又有哪个能听我一个毛头小子胡言乱语。” 杨达人摇了摇头。 “你那可不是胡言乱语,那是字字千金啊。” 虽只是那么几句话,却是让那么多民众看到了希望。近些时日,时常与难民交流的杨达人如何不知那决断的好处。一些原本以混日子为心思的老人都个个精神头十足,再不觉得自己是没人管能活一天是一天了。 那些本就孤儿寡母的人家更是对他感激极了。 他们哪里能知道,这些主意其实原本就是身为‘难民’之一的叶白出的。想起近几日有衙役闲聊时总提到叶白运气好,说是得了他的看中能不必窝在难民堆里,日后更是飞黄腾达不在话下。可事实上,这个少年就是不遇见他,前途也定然不可限量。 而且…… 他这些时日也不过就是提供了些吃穿住处而以,若是让那些人知道出主意的人是叶白,怕有的是人愿意省下自己的口粮,集中下来以供他一人吃喝。有的是人不会愿意他为生计发愁而没有时间读书,所以他的这些帮助又算什么。 少年有为,讲的便是面前的这一位。 所以哪怕是得罪顾昭,杨达人其实也想将叶白的名字填上,让其更早的被皇上赏识,日后也走得更顺利些。 叶白却是笑着直摇头。 “大人不必如此。”他缓缓道,“说起来真提了也未必是好事,万一皇上直接赏我一个官做怎么办?” 杨达人笑开了,“那可不就是好事?” 哪里好? 叶白可不想这时候去当官,被夹在那些皇子之间,只是话却不能这么说,转一个弯笑着道,“那我的状元可就再也考不到了,日后我还打算老了拿状元之名跟孙子孙女吹嘘呢。更何况大人又如何不懂,我若当真那般谋了官位,朝中官员多的是有人不服,到时办事免不得要受些阻碍。” “如此,还不如到时规规矩矩的来。” 杨达人听后长叹了一口气,“也是,以你的才能,考个状元定然不在话下。” 他是当真欣赏叶白,不光年少有为还心性极佳,看透名利遇事冷静,此等机遇都能决心放下,何其不错。 “我等你日后考上状元之时。” 叶白笑着应是。 实际上他心里可一点儿底都没有,状元要当真那么好考何至于有的人考到头发都白了。只是他会努力,待到朝中太平了去试上一试,一次不行再来一次。而之前要做的,便是好好读书,不去奢想那些还没开始的事情。 至于放弃了这个机会,他并不觉得可惜。 顾昭当日反对得那么坚决,想必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相信对方不会害他。更何论,他自己也觉得这时候入朝并非最好的时机。 这边二人相谈甚悦,那边顾昭也在听着时时直播。 正事之上,甲三向来严谨,那些语句甚至表情动作,他一一仔细道来,不偏不倚,不带半点个人观点。直到说完之后见顾昭似乎心情极好,才嘴欠抽的又不着调的跟了一句,“叶少爷似乎没有一丝不愿。” 顾昭一抬头,他又吓得落慌而逃。 旁边甲八嗤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胆子小还敢老缕老虎须,迟早要被收拾。 不过这一位接管锦衣卫时就曾说过,不许耽误正事,嘴要严,下手要狠,办事要快,除此之外闲暇时哪怕你们聚众赌博他都不带瞧一眼的。但一直以来也就甲三性子跳脱,敢在正事之外的时间折腾些事情出来。 他们这些人总觉得顾昭迟早会受不了,现在只是懒得动手修理他而以。 “天明教那边如何了?”顾昭突然开口问。 甲八负责的就是收集整理情报,因此马上便道,“还没有消息,他们这些日子缩得很紧,昨日才又找了些线索,甲五和甲九已经去查了。” 顾昭轻轻的应了一声,也看不出对此事在意与否。 甲八忍不住道,“知道咱们来了,这些人就缩进乌龟核里面了。”以往是如何活动雀跃,甚至造谣生事的,偏生他们奉命来查时对方便消停了。再不生事不说,连行踪都藏得是死死的,他们捸了几次全是小鱼小虾。 一些外围成员,什么都问不出来。 提起这事情一众锦衣卫成员全都憋了一肚子的气,就连最为冷静的甲八都想开口骂人,实在是太憋屈了。 顾昭却是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甲八只得将这口气又重新咽下去,同时佩服自家大人的定力非比寻常。 他哪里能知道,上一世顾昭也曾跟这群人教上了劲,甚至不惜一切代价非要找出点儿什么来。只不过重活了一回,知道了些以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现在才并不太过在意这个天明教,自然不至于像他们这群人一样。 这要换了是倭寇,想必顾大人就不会这般随随便便了。 正谈论间,乙字辈的老大冲了回来,顾不上请安便直接急道,“甲五和甲九出事了。”一句话让甲八瞬间站直了身子。 顾昭抬眸,问:“怎么回事。” “按照计划,是由他们两个先行潜入,我们在外接应。但到了时间却不见人,也没有任何信号,再派人进去探回来却是发现里面的人早已通过秘道走了。”乙一取出一个玉瓶递了上来,“我们四处查探,发现了这个。” 甲八正要上去接,却是突然抬头瞧向门口。 站在那里的叶白也是一脸无奈,简直快要被这群人的智商给打败了,谁家商量正事的事情是开着门的? 而且…… 哥,你们难道不会派人守着么? 第16章 天明教事 锦衣卫办事自然不可能如此大意,别说是在宫里,就是外面也是处处留心,这一回被叶白撞上了当真有些巧合的味道。 其一是因为他们现在所居的地方。 知府衙门后院,若是其他的官员所居的也就罢了,这回偏偏还是杨达人。这位大人向来为官清廉简仆,并非是那等仆从婢女成群的性子,身边满打满算只有一个杨虎。没有下人,也便不必担心不关门隔音,被路过的下人不小心听到的事情。 其二便是习惯问题。 顾大人身边自然不可能没有一两个人,平肃常年跟着的人明处有甲八,暗处还有两个乙定辈的。这二人藏在隐秘的地方监视四周,叶白一进院他们便发现了,之所以没出声示警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回了。 对方也住这里,平日里时常都是进院回屋,不朝这边多瞧一眼。 但任谁也没有想到,平肃一直表现良好的叶白这一回会直奔顾昭所居的屋子。乙字辈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他们想出声提示时叶白已经离门口很近,不适合再有动作。而屋中的人个个身手不凡,自然也不会忽视这么一个大活人。 于是…… 学霸同学便糟遇了这么尴尬的一幕。 想了想,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框,他一脸木然的表示,“我刚到,什么都没听到。” 甲八瞬间就笑喷了,心道你这样不明摆着自己听到什么了么,所谓不打自招指的就是这种情况了。这一位瞬间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叶白时的场面,那场面简直……让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觉得可乐。 顾昭抬眸扫了一眼,甲八便连忙收了笑容。 叶白站在门口,试探着问,“你们继续,我呆会儿再过来?” 他原是想着顾大人会看在上一辈子可能有的交情上,放他一马,所以才睁眼说瞎话自己没听到,却不想甲八毫不给面子的就笑了出来。于是他提出要离开,若是顾昭打算将事情大事化小,便会同意。 顾大人自然瞧得出他的想法,忍不住一乐将人召了进来。 “听到就听到。”顾昭毫不在意,“正好过来帮忙出出主意,这次安顿难民的主意不就是你出的么。” 叶白:“……” 这能一样么? 但他还是顺从的进了屋,坐到顾昭旁边,没太多选择是一个方面,更多的却是觉得这人应当不会害他。 立即有手下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碍着叶白不知前情,那人还机灵的将前题要素简要的讲了一些。叶白初时还左顾右看,一副不愿意多听多看,颇为有些听而不见的意思在那里。听到最后却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认真的模样堪比坐在讲台下听课时的模样。 学霸的习惯,就是这样。 甚至不自觉的用手在桌上写写画画,‘笔记’做得颇为认真,看得甲八等人面面相视,颇为有些不明所以。 顾大人眯了眯眼睛。 他显然对叶白的公式论有一定的了解,待自己人说完了,叶学霸也画完了,才开口问,“你怎么看。” “很奇怪。” 又要习惯性的去推镜框却是想起并不存在,于是讪讪的放下手,认真道,“按照刚才所说,这个天明教一向颇为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式。”手指右移,他指着一处解释道,“造谣生事,蛊惑民众,甚至还敢编排太子皇子。” 甲八点了点头。 “不光这些,其他的事情也没少干,而且发展也很迅速。” 若非如此,一个民间兴起不过几年的江湖教派,还不可能引起皇室的注意,更不至于派出锦衣卫这等好手过来查探。 叶白伸出食指在桌上画出一个圈。 圈中的沾着水的字迹已经干了,就连站得最近的甲八也看不清楚,叶白却极清楚的指出,“最近他们并没有任何活动。”这便是奇怪的地方,“按照他们往常的行为来看,那些事情在此等大灾发生后来做效果自然更甚以往,但他们却……” 龟缩了起来,一改往日的风格,像是头脑高层全死在地动里了似的。 甲八忍不住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他分析道,“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他们得到了风声,知道有人要来查,所以不得已避上一段时间。” 叶白摇了摇头。 “这个可能性不大。” 他将手移到另一处,说道:“依他们往日的行为风格来看,不像是怕什么人查的。况且这次机会太好,就算有些风险也不该放过,所以……”顿了一下,叶白补充道:“这个可能性只占百分之五,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记。” 说着,叶白又在桌上沾水写了几个字。 甲八第一个侧头去扫,然而水印的字哪那么容易看清,于是忍不住朝下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也极为聪慧,立即转身跑出去取来纸笔铺在桌上。叶学霸接过毛笔手一翻将笔尖朝上,用未端沾了墨顺手先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圈。 转眼又是几条由中心点画到圈上的线。 其中最小的一部分被写了一个‘查’字,甲八很快明白指的是他们刚才说到的那一项,对方怕他们来查所以才龟缩起来。转而再看只比这一项大上一些的空地上,已经被叶白填上了,‘出事’二字。 写完后,叶学霸解释道。 “这项可能性占百分之十五,内含天明教内部矛盾,教主出事,或是有了其他不得不暂时消停下来的原因。” 甲八点了点头。 他一向是跟着顾昭的,并不是他的武功在一众锦衣卫中最为出类拔萃,而是因为脑子好使。一惯的计谋计策,包括情报整理或是分发任务,这些都是他来干的。充当的是助手加智囊的角色,所以很容易便明白叶白所指。 只是:“为什么这个可能性也不高。” “因为,”抬头扫了甲八一眼,叶白才继续道,“因为太过平静。” 甲八瞬间了然。 是的,就算天明教一惯纪律严明,内部之事甚少外传,就是他们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但那是正常情况下,若是一旦出事保密性就完全不可能还这般严谨,必会有一丝半缕的风声泄露出来的。 那这个…… 甲八忍不住指向最大的那片空地,问叶白:“这一项指的又是什么。” 这一回静默了许久,叶学霸显然在犹豫,但最终还是在上面写了两个字,不是其他,正是他所扮演过的角色之一。 “难民?” 甲八挑眉,“此事与难民有关?” “确切的说不是与难民有关,而是天明教幕后之人不愿假难民之手。”叶白强调道,“若是这时候闹事,前有天灾后有*,朝廷自然疲于应对。但同样的,这群难民自然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如此之快的就能回乡建村,安稳生活。” 甲八一怔。 底下的乙字辈老大更是直接抬头,讶然道,“你是说,他们不愿让城外的民众受苦,所以才一直没有任何行动。” 叶白点了点头,“这个可能性最大。” 甲八却摇摇头,“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天明教一直与朝廷做对,颇为有些举兵造反的意味在那里。近些时日更是嚣张拔横,连附近的一个县官都被直接砍了脑袋挂在衙门口,如此又怎会在意这些百姓……” 叶白打断他的话,问道:“那你如何解释他们按兵不动的行为。” “这……”甲八摇摇头,“或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叶白笑了,“你也说成大事都不拘小节,什么原因能让他们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太平年代,百姓吃饱穿暖,举兵造反的人又有哪一家能成?只有趁着大乱大灾之时,才能得到民众支持,方能成事。 “要知道,这可是最好的机会,也有可能这辈子他们都再等不到这样的机会。” 甲八无言以对。 他一向不笨,以前尚未想到是因为观念问题,从未往这边去想。现在叶白都说到这份上,他哪里还能不清楚。只不过就是身在对立面,他也不得不承认,创立天明教的这个神秘人士,的确‘与众不同’。 所思所行简直匪夷所思。 整日一副恨不得将皇家一黑到底的模样,任谁都觉得他想取而代之,然而当真碰到机会却又是这般态度。 这能怪他们想不到么。 甲八一脸无语,却听叶白又道,“如果这些都只算猜测的话,我们还可以找到一些证剧来证明此事。” “证剧?”甲八来了精神。 叶白点了点头。 “对,证剧。”他说,“杨虎曾经跟我说过,地动刚刚结束的时候,朝廷还未派杨大人前来,叶家自然也没有捐出家产。那时候难民才是最多的,甚至已经被有心人煽动的初步乱了起来,但很快被压下。” 压下这动乱的是杨达人的名头,然而却并不止只有这一项。 还有米粮。 甲八显然也想了起来,“那时有好多乡绅财主,还有商人均派人施粥,让百姓不至于彻底活不下去。” 只要有一丝希望,没有谁喜欢去闹事。 偶有几个捣乱的也很快被制止,甚至这里面不光有朝廷的影子,还有那几位商人在其中办事。更有一位直言道,“老子的粮食都舍得给你们吃,你们怕什么,难道非得去扛着锄头去抢,你们杀过人么?” “闹狠了信不信一把火把粮食全烧了,咱大家谁都别吃。” 这么一来着实唬住了不少人,大家都有家有口,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亲人早想。不光如此,碰上闹事的他们还会集体自发的组织震压,很多时候不待官府出面,那些人便已经被凑得爹妈都认不出来了。 以前从未想过,这般一提倒是觉得,“那些人,难道也是天明教的?” 叶白这一回没有点头。 “有可能是。”他犹豫道,“行动太过统一,且干脆利落,处理起混乱来也得心应手,不太像是商家的做风。” 这倒确实。 “查。”顾昭突然开口,“是不是,查一查便知道了。” 那些人可都是在明面上的,一查一个准,他忍不住看了看叶白,觉得那预言可能是真的。像这样一个人,的确不可能是泛泛之辈。给他一个施展的平台,就算达不到预言中所说的地步,能做到的事情也绝对不少。 像此次的事情。 他是因为上辈子时得知过天明教的一些内.幕,所以才会多知道一些事情,而对方却凭借着细枝未节就分析了出来。 真是,不错。 第17章 关于逻辑 那些乡绅财主,包括施粥的商人并非一个地区的,几乎整个重灾区都有他们的身影。也正因此,所有的人都没发现不妥,只以为他们前面的是在做善事,后面的纯粹跟风。只有叶白,一眼瞧出其间不对。 商人重利。 要让他们放点血就已是很难,何况这等几乎不顾自家存亡的大把大把的往出去撒米粮。 若说刚穿来叶学霸还会以为此朝代民风如此,人人大义,现在却不会这般做想。因为这段时间听得多了,见得多了,自然也清楚的知道这里的人并没有那般无私。所以,这些富贵人家如此统一的行动势必不是自发。 这道理很简单,但因为走入了盲区,所以众人一直没有想到。 “这些人很多,集结起来光是钱就足够堆满两个国库,所以我们从未想过他们会和天明教有关系。”甲八一脸的不可思异,惊奇道,“你究竟是如何想到这方面的。” 叶白抬头看了他一眼,在纸上圈了两个字。 那是一个重复的圈,那两个字在之前也被圈住过,正是‘难民’二字。 “这全难民指是大灾之前的民众。”又要习惯性的去推镜框却是推了个空,叶白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这才接着道,“天明教什么都干,最喜欢的是折腾那几个皇子,但有一点,他们从不干欺凌百姓之事。” 众人一想,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 之前在京城,他们经常得到的消息是天明教又散发了什么奇怪的谣言。有时候是三皇子的小舅子抢了人家的媳妇,有时候是太子妃的弟弟骑马摔断了腿,还有时候是五皇子又将三皇子凑了一顿,种种事迹不可一一而论。 这些事情有真的,也有假的。 例如五皇子凑三皇子一事就纯属子虚乌有,真要算起来也就只有当年还在学功课时,互相比武讨教时动过手。平日里,哪有两位皇子动不动就打起来的,还隔三岔五的来一回,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百姓哪里又清楚这些。 他们只知道听到了乐子,天高皇帝远,法不则众,于是越传越广,令朝廷丢尽了颜面。 除此之外,似乎细想起来天明教确实没干过欺压百姓,烧杀抢虐等任何挠民的事情。虽说几年来也有些命案,但死的均是朝廷命官。就如同前些日子被杀的那位官员,据说死后被人砍了脑袋就吊在衙门口。 叶白用笔点了点桌子,说:“那件事我听杨虎提起过。” 当时杨大厨挥着大铁勺,在那里讲得是口沬横飞,简直有些将天明教的好汉当英雄的架式。叶白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对方不会武,恐怕也会效仿一翻,杀一两个这样的官员来解恨。也正因此,所以他对这件事情记忆十分深刻。 “那个官员,貌似不光贪脏枉法,还开设赌局。” “不止如此。”甲八忍不住插嘴爆料道,“他还强抢民女,甚至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为此还曾将人家男人随便按了个罪名关进大牢。”朝中派人去查时那个男人还活着,只不过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叶白点了点头。 杨虎情绪激动的将此事重复了三遍,所以他知道,“据说那名女子初时强忍着顺从,想要救出自家男人,后来眼见再无希望,因缘巧合间更是见到了男子在牢狱之中的情况,便再也受不了转而一头撞在柱子上自尽了。” 这件事情在当地闹得并不小。 只不过那县官一手摭天,据说头顶上还有人罩着,有县名忍不住去上告过却是再也没回来。以至于最后他被杀死吊在衙门口,百姓非但没有觉得惊慌,反而乐得合不拢嘴,更有甚者干脆买了鞭炮挂在门口响了一天。 有间酒楼的老板更是喜极而泣,一拍桌子放话说三日之内酒水免费。 “这些应当都是事实。”叶白最后道。 顾昭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几例这种事情,导致天明教在民间的声望很高,若不是其收的信徒并不多,想要进教的门槛太高,想必现在信徒早已遍布各地。只是尽管如此,那些百姓却依旧很崇拜天明教的人,视他们为英雄。 “这声望,已经快赶得上杨达人了。” 若非如此,朝中也不会警惕至此,派出他们锦衣卫来查探此事。 上辈子之时,顾昭也的确是尽心尽力,只不过这一世知道了许多实情,却并不如何在意了。不光是因为那一位不可能干出什么危害社稷的事情,还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那些倭寇才是他的首要目标。 只是未曾想到,他不尽心,反倒将两个得力手下折了进去。 这些人平日里对他是又敬又怕,然而谁也未曾料到上一世在那种境地之下,他们会一个个的站出来冲向敌人,只为多拖片刻让他能顺利离开。那场面便是他一惯冷心冷情,看得也是眼框发红恨不能一口气将所有的敌人全部斩杀。 所以这一世,他不想让这些人中任何一个出事。 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他在想要不要给那人去一封信,却听身边叶白平静道,“不用担心,他们暂且没事。” 这话一出,不光顾昭,就连甲八也瞬间精神了。 显然叶白的一套理论分析让他极为信服,此刻听到同伴的事情更忍不住要多知道一些。然而叶学霸这一回却没在多说。只道,“若真要杀,当时抓他们时就动手了,若不想杀,那他们便不会有什么大事。” “那……”甲八忍不住想插口,却被顾昭一眼扫了回去。 叶白沉默许久,才又道:“若我所料未错的话,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那幕后之人对你们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所以也不会存在什么严刑烤问的事情。”即如此,便至多只是被关几日,吃不好喝不好罢了。 甲八松了一口气。 “无事。”他摆了摆手,“若当真如此,那些苦不算什么。” 他们当锦衣卫的看似风光,但却并不像那些官员一般过得舒服,仆从奴婢成群。相反的若是任务需要,他们有时得一整天呆在一个地方不吃不喝,一动不动装死物。跟踪查案哪样不是提着脑袋来办的,又有哪样能舒舒服服的。 能够按时按点吃饭都不大可能。 至此一应事情便安排完了,心中大石落地甲八便不在崩着神经,也得以注意到叶白奇怪的握笔姿势。而且,“为什么不用笔尖,笔杆写出来的分明生硬难看不说,还极易划破纸张。”难道这里面也有什么讲究? 叶白:“……” 他自小练字练的是钢笔字,给他各种铅笔圆珠笔水芯笔签字笔他都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好字,但唯独毛笔是当真写不来。原主倒是会,但他毕竟不是原主,即便有记忆知道如何握笔如何用力,也是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就得心应手的。 所以,不用笔杆让他怎么办? 但其他的两个人可不这么想,甲八是查叶白下落之时顺便查了一下前事,知道这人虽然被赵氏压制书读得不多,但却是写得一手好字。顾昭却是明明白白的见过日后他所写的字,方正不失圆滑,期间又隐隐藏着一分锐力,同他的人十分相似。 完全的字如其人。 他哪里知晓,那是叶白当年为了适应时代,更方便他日后考状元而特意又练出来的。只不过却没等到那个时候,这天下就乱了,且并非是他之前所想的皇子争位,而是外敌入侵。几乎是一夜之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战火纷纷,百姓流离失所,便是还有家可呆的过得也并不好。 叶白一直住在书中所言的崖上木屋。 自给自足,一心读书,过不久才去镇上一次,所以情报来源显然不够,知道此事之时京城已经被占。而顾昭,便是他那次下山采买之时捡到的,当时对方晕倒在浅水滩,身上的黑衣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便是溪水一遍遍的冲刷而过,依旧不见变浅。 那么重的伤,那么多的血。从将人背回木屋,止血上药,一直到对方醒来,叶白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救人。哪怕明知道就是救醒了,救活了,对方也未必活得了多久,还有可能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但救了便是救了。 只是这一世这些事情都尚还没有发生,叶学霸也还未来得及学字,于是便有了这一件笔杆写字被误以为有深意的趣事。而甲八见叶白没有多说的意思也不在提,毕竟是人家自己的爱好,他也没打算学上一学。 相反的,他对另一件事情更感兴趣。 于是开口问:“刚刚你说甲五同甲九二人应当没事,我左思右想依旧不太明白,还想问问这依据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 这话一出,在场其余两人均忍不住看向叶白面前的白纸,早在之前甲八便将其又换了一张崭新的,却不料对方这一回并未在上面写下任何东西,反倒是直接放下了笔杆,坦言道:“但我不想说。” 甲八:“……” 以你的口才,随口找个理由不难吧,哪怕是来句直觉都比这个答案要好吧? 第18章 天明教主 叶白的不想说一方面是因为确实不大好说,更多的却是为了试探顾昭的态度。虽然潜意识里他十分相信这个男人,但毕竟他的思维中还是理性占的百分比较多。所以他需要点什么证剧,来证明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 而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若对方强硬的要求他必须说,那么之后他的态度也要相应的发生一些改变。但比较幸运的是,顾昭并没有强求,甚至就连甲八也只是无语的瞧着他而以。关于再要这件事情的答案,他们二人却是再未提过。 锦衣卫的人什么时候这般好说话过。 忍不住瞧了一眼顾昭,想着到底上辈子是什么样的交情,才让这个人对他如此纵容且不设防。像是之前那般机密的事情随随便便就给他听了,再如同现在他不想说便不强求,哪怕这个答案并不是无关紧要的。 又说了几句,叶白便起身告辞。 直到回了自己屋子才想起来,本是想去找顾昭问些事情的,却不想最终话没少说,最主要的事情却忘记了。但这时候天色已晚不说,更摸不准对方是不是正在和甲八商量事情,他便没有再返回去。 没曾想第二日一早起来顾大人便已经出门了。 叶白找不到人,便也没有再去书局,只是又钻进了书房去同杨虎聊天。 别看这一位只是在杨达人身边管着些生活锁事,知道的事情却也并不少。尤其对于白来说,这朝代的一切,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之间的派系本就一无所知,因此对方说什么都是有用的,也能从中分析出些什么来。 例如昨日在顾昭那里所言之事,若没有从杨虎那里听到的那些事情,他是绝对也分析不出来的。 而杨虎也挺喜欢这么一个听他说话的人。 那些东西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京城里随便拎出十个人有八个都能说出些来,甚下两个还能剩一个正在牙牙学语的婴孩。平日里谈起都没人觉得新鲜,唯独叶白听得是津津有味的,时不时还插嘴搭一下话。 更何况他也确实很闲。 近日来附近的村庄早已建好,正在建村的地方离主城比较远,于是杨达人中午根本不回来吃饭。叶白的伙食又被顾昭承包了,锦衣卫那些人一向少在杨虎这里吃饭,所以他每日基本只要随便做点什么喂饱自己就可以了。 如此二人凑在一起,一个讲一个听,倒也份外合谐。 “大人是真幸苦。”杨虎将刚烙好的面饼递给白池一个,自己咬了一口手里的才继续道,“我同他说过不知多少回不要那么累,大人答应得好好的,转头还是这个样子,这一回也不知道又能瘦下去多少。” 叶白:“……” 他是真怀疑杨达人能不能瘦得下去。 有些人喝水都长肉,更何况杨达人吃得极多且不挑。虽说最近忙了一些,但如果真能忙瘦了,这位大人根本就不至于变得那么胖。杨虎这般样子纯粹是心理作用,就跟父母一段时间不见,总会觉得儿女瘦了一般。 而且,“若当真变成那样,他就不是你敬佩崇拜的杨大人了。” 杨虎无从反驳。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左右矛盾前后犹豫的,过了半刻他才堪堪道,“那也得要多多休息,不然身体怎么吃得消。” 叶白笑了笑没搭话。 个人性格及习惯哪是那么容易改的,那位杨大人恐怕还在嫌弃自己不能抽出更多的时间做事,哪停得下来。 杨虎也不是不清楚这些,所以只是报怨了一下便又提起其他的事情。 叶白一边捧着大饼啃一边听着,直到午饭期间甲七过来才同杨虎告辞起身,回自己的院子去吃饭。顾昭已经坐在桌边,依旧同往日一般拿着酒杯饮酒,叶白走到对面坐下,打了声招呼便开始吃饭。 半途中,甲八走了进来。 “刚到的消息。” 顾不上吃完饭再说,他直接递过一张纸并说道,“天明教有动作了,他们直接给朝廷去了信,这是内容。” 顾昭接过瞧了一眼便顺手又递给了叶白。 叶学霸:“……”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自从昨日说了那些之后便已经沾上了这事,这时候再退就有点儿没必要了。 信上的内容十分简单,简单到只有两句话:“赶紧叫那群披着狗皮的家伙回家看门去,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这一句仇恨值拉得很高,第二句却是: “五皇子可还在我们手里,小心到时候他可别出点儿什么事!” 半晌之后,叶白才将纸条放下,嘴角直抽的忍不住道,“神经病!”这绝对已经超出蛇精病的范畴了。 甲八也是一脸无语。 最初接获信件的官员压根不敢拖延,赶紧上呈给皇帝过目。后者看了也是一惊,根本顾不上自己被威胁的事情连忙叫人去看看五皇子的情况。但事实上,对方非但没被人绑走,那时候还莺莺燕燕的群美环伺着呢。 至于现在,人已经被接进宫里住下,天明教就是再利害也不可能从宫里将人绑出去。 “马上就会有命令下来。”叶白忍不住道,“召你们回京自然不可能,就算本来要召,这封信一到也不可能了。朝廷哪吞得下这口气,恐怕现在正想着如何让你们将天明教探查清楚,好来个一网打尽。” 甲八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有些地方依旧十分奇怪,尤其“这封信……我不论怎么想,都没想明白对天明教有什么好处。” 所以叶白才会觉得‘神经病’。 但那种想法也只是一瞬间,虽然对方干的事情确实神经病,但人却不能当真人来疯。甚至这个人相当的聪明,会干损人不利已的事情,却不会干任何无意义的事情。想了想,叶白忍不住抬头问道。 “你们同五皇子关系如何。” 甲八摇摇头,“锦衣卫并不与皇子接触,没过节,也不是一路。” “那朝中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顿了一下,叶白强调道,“关于五皇子的,当然若是不方便可以不说。” 甲八乐了。 方便当然是不可能方便,只是他们家大人似乎隔外信任叶白,对方瞧着便不是什么鬼心思多的人,还有甲三等人轮流跟着,所以他并不担心。只不过……“此事倒是与你也算有些关系,起因就在赵氏的儿子叶则身上。” 叶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着这二人又惹出什么事情来了。 “叶则跟二皇子合谋算计了五皇子一把,这事儿出来之前后者一直被禁足在自己府里。”甲八简单说道。 叶白手指一顿,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你说禁足?” 甲八点了点头,“对,一应差事暂且交由下面的人暂代打理,自己则被勒令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才能出来。”但这个想明白,却是皇帝说了算的,一辈子让你想不明白,便也就一辈子只能呆在里面了。 而如今皇城形势紧张,别说一辈子,就是一个月就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了。 所以…… “所以这才是这封信之所以会存在的原因。”叶白大为佩服,“倒是好手段,用入宫来解了禁足令。” 此事一出,想必皇帝也不会还想着什么思过的事情了。 他这边想明白了,甲八却是彻底蒙圈了。 “什么意思?”他不解道,“你说这信不是天明教发的,而是五皇子派人伪造的?但经过鉴定,并没有发现伪造的迹像。” 自然不可能有。 叶白忍不住看了一眼顾昭,这人是重生的,这件事情应当是知道的吧! 果然,就听顾大人淡淡道,“信是真的,只不过却是五皇子自己授意的。”至于天明教为什么会听,因为那本就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 甲八:“……”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怎么感觉好像脑子不够用。 顾昭却是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他的震惊,只是忍不住的看着叶白,心底一片感慨之色,这人竟连这也猜到了。 其实并不难猜。 “天明教行事诡异,看似与朝廷做对却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实际行动,与其说是心怀不诡倒像是在搅浑水看戏。”叶白解释道,“这行为跟你们口中那个整日折腾,将太子与三皇子挠得头疼不断的五皇子倒是极像。” 甲八讶然,“这也不能肯定……” “这确实有极大的可能是巧合,但是,”顿了一下,他问甲八,“你觉得一个创立起天明教的人会是一个心慈手软得像传言中的太子一般的人么,如果真的是,那么天明教的行事风格就断然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上行下效,这话不无道理。 甲八也只得点头,“相对的能带出天明教的人,不可能手软到只因为看不过灾民受更多的苦,就不趁机掀起战乱。” 除非他本身就没有要造反的意思。 “但就凭这些,你就猜……” “未免太儿戏了是么。”叶白摇了摇头,“所以昨日你问我理由,我没有提,其实是因为自己也并不十分确定。” “但今日这事一出,就绝对没跑了。” 不然怎么解释一向损人利已,损人不利已的人这回干出了一件损已利人的事情? 第19章 国之救星 就算不是最喜欢也是亲生儿子,皇帝生气了会禁足,可能一关就不知道是多久,但也不会得知对方有生命危险时毫不理会。尤其这一回天明教的仇恨值拉得是妥妥的靠谱,若真让对方得逞了朝廷颜面何存? 不得不说,五皇子这一手咋一看简直神经,细一分析却是有大道理的。 原本被禁足在自己府上,消息自然不若以前灵通不说还可能误事。毕竟就算手底下有些人马,主事的不在又哪里掌握朝中动向。现在这么一被接进宫,又有天明教拉仇恨,皇上怕是早就忘了禁足的事情。 就算还不能去上朝,也毕竟在皇宫之内,许多事情好办多了。 想必日日在眼前晃着,再做点什么事情,老皇帝的心很快就会软了,什么禁足什么想明白自然也就撤了。这其中损失几乎为零,天明教本就已经成了朝廷的靶子,就算没这件事情也不可能像之前那么自在。 无非是查而以。 而这期间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事同他本人有关。 天明教本来就喜好乱来,各位皇子几乎是轮流中枪,就连老皇帝都被传过‘闲话’,这一招根本不显突匹。怕现在是有些人觉得这一回轮到他好倒霉,还有些人诸如三皇子正在咬牙切齿,恨这件事情来得不是时候。 “智商。”叶白瘪瘪嘴。 他们若是连五皇子与天明教的关系都看不明白,被耍得团团转还是小事,恐怕这辈子也玩不过对方。 顾昭垂眸瞧了他一眼,神色有些莫名。 这事情说清楚讲明白了不难猜,但谁又能想得这么离奇。不见甲八现在是个什么反应,明显一副不可思异惊呆了的模样。甚至他上一辈子也只是在带太子离开之时,才知道原来天明教的教主就是当朝五皇子。 “也就只有你,才会觉得这事情极为容易。”他忍不住道。 叶白被夸了有些不好意思,习惯性的又要去推眼镜,结果自然推空,手僵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真是……丢人! 也不是没被夸过,甚至身为学霸哪个没在讲台上站过,甚至在全校学生面前读过演讲稿。那时候他都能自然而然的高声诵读,怎么偏生这时候就紧张了。叶学霸皱了皱眉,怎么穿越一回能将心态也穿回过去么? 顾昭瞧他这样却是误会了。 “眼镜还在改。”所以,他说:“很快便不至于再推空了。” 叶白弱弱应声。 一旁的甲八还在想着五皇子与天明教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话的不对。消息中的叶白可是从未戴过什么眼镜,又怎么会有这种时不时推镜框的习惯?这其中当然还有顾昭的态度在那里,他们也只当是没在人前戴过。 不然,怎么他们家老大就知道。 将事情一一想明白之后,甲八又同顾昭商量了几句便下去安排一众事情。屋里原本的三个人瞬间只余二个,叶白有些不自在,便主动寻找话题,“五皇子是个聪明人,到底是什么套子才能让他栽那么一个根头。” 一般情况下,三皇子那一派可能算计得了他,但却绝不可能一击即中。 顶多就是抢项差事,或者抢抢风头,像禁足这种事情却哪里是这么容易办到的。所以一定有个契机在里面,而不论怎么想,叶白总觉得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这个时候契机到了,所以有很大的可能性,“事情跟叶则有关?” 顾昭点了点头。 果然么? 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框,叶白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问。理智上他并不是好奇宝宝,但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与他有关,所以有些想知道。还在纠结间,却听顾昭似笑非笑的道,“你若还能猜到半数,我便全告诉你。” 叶白:“……” 他是喜欢推理,喜欢数据,但不是神仙好不,这样要怎么猜?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但凡是学霸总有那么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越是难解的题越能引起他们的兴趣。况且这件事情应当同他本身有关,所以究竟是什么,好与坏他总要知道,如此才能不在不知不觉中就掉坑里。 叶白在桌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然后写上‘叶致远’三个字。 “捐尽家财,救助难民。”他分析道,“这件事情可能是叶则的加分项,但不足以让他有什么能耐在京城做出什么大事来。”毕竟智商在那里,不论是他还是赵氏,在边远小城还行,到了京城那种卧虎藏龙的地方却是根本不够用。 所以这件事情一定有‘问题’。 三皇子的智囊团如果能办到这件事情,那么不用叶则来早就将五皇子算计得底裤都不乘了。而这期间定然是叶则起了大作用。但是,“不可能是叶致远的关系,因为按照时间上来算,五皇子出发前来之时,宫中应该还没得到叶致远捐尽家财的事情。” 顾昭点了点头。 “确是如此。”他忍不住说,“事情与你有关。” 修真界衍生出来的人隔外的信任预言,因为确实曾经有过很多大能者能通晓未来,耗费修为精力看到一些事情。就是如今,也还尚存有一位老道长可以办到,只不过他能看到的远没有那些大能者清楚,只有简单的寥寥数语。 “十代而亡,六世再无。” 顾昭说道,“这个传言一直都在,历代皇帝及其亲信都知道,甚至一些达官心中也隐隐有这个猜测。” 只不过一直瞒着平民百姓而以。 叶白心底震惊,虽然他之前也曾想过这个,却不曾当真记在心上,因为他注重的更多还是实制性的证剧。若是连年天灾,或者朝廷处理不好赈灾的事情引起大乱,那么他会直接认为这个朝代将亡,但…… 杨达人将事情处理得很完美,就算有人在这个时候还要闹事,也是闹不起来的。 所以这件事情几乎都已经被他忘记了,却不曾想如今竟然又听顾昭提起,而且还是当真有能力的人给的预言。尤其是……“六世再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说只到六世而止,世界要未日,还是朝代要消亡?” 世界没有未日。 但对于这片土地上的国民来说,确实应得上再无两个字。 “是倭寇。”顾昭冷笑一声,“内忧外患,到时恰逢皇帝驾崩,极有可能没有等到新帝登基,国家便已经易主了。” 叶白一怔。 倭寇。 若是其他的什么人,例如远在边关的苗氏一族,或是人数不多却个个彪悍的草原牧民一族,再者这处土地上任何一个略小一些却自称一族不受朝廷招揽的小族,叶白都不想说什么。唯独倭寇,这两个字却是绝对不行的。 他不是愤青,却也依旧是听着那段历史长大的。 家里也曾有老人参与过那场战争,曾听过不少那时或英勇或悲惨的事迹。所以即便他对这个朝代没什么归属感,也不在意是何人登上皇位。但哪怕是一只狗爬上去整天汪汪叫,他觉得也比倭寇要强得多。 因为,他单纯的只是讨厌那个小国。 侵掠? 有一瞬间,叶白都想去和杨达人说他后悔了,他不想等什么考上状元了,现在就想要进京面圣最好捞个官做。哪怕是会被那群正在你争我夺算计来算计去的皇子们搅得头疼不已,他也要去做些什么,至少也得让那些妄图侵掠的倭寇尝到些苦头。 但还尚还有理智。 也知道有一个知道他来历,或许上辈子交情不浅的顾昭在,他想做什么甚至可以不需要为官。 冷静下来之后,叶白这才想起他们之前本来在谈论的话题,静了半刻后颇为有些无语的说,“总不会是,预言中提到过我?” 顾昭点了点头。 “实际上并不清楚,只说现在身在蜀中叶家,未及而立之年。” 这个范围其实很广,叶白无语,“不止我与叶则,这蜀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叶家,如何确定是哪一个。” “提起蜀中叶家,没有人会做其他的想法,只会想到叶致远。” 顾昭说,“最重要的是,恰逢这个时候他捐尽了家产救助难民,于是便没有人怀疑预言中的人不是他儿子。”至于为什么不是叶白,这期间有阴差阳错,也有某些人的故意为之,三皇子一脉为此没少动手脚。 事情还得从那位皇子前来接人开始说起。 走之前便被嘱咐要打好关系,他本人也知道叶家子的重要性,所以即便是最初门口时有些摩擦他也没往大闹。之后听这二人说自己是叶致远的姨娘儿子之时更是直接客客气气的请走了,其间甚至连去确认一下都没有。 其实哪能真不去确认。 只是为了留个好印象没直接在那二人面前去做而以,一回头便有人去打探叶则的情况了。 只是当时叶白已死,赵氏母子看起来又是好拿捏的,于是他便将错就错,左右这位才是叶致远的亲生儿子。到后来不是没有人查出来这件事情拿出来说,但三皇子一脉的人站得笔直,说得话那是硬气得很。 “若当真是国之救星,那身体启会那般不好,还未及而立就已经撑不住去了?” 但这已是后事。 现在却还是尚没有人知道叶则与叶白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他们请的人有可能是错的,所以借着‘国之救星’的名头,被三皇子一举例用让五皇子吃了一个大亏。如此叶白倒也明白了,为什么五皇子会毫无反抗之力的直接被禁了足。 国之救星的名头,份量如何不大? 第20章 关于往事 叶则的见识以及知识量都不足以撑起那个名头,但不会有人去怀疑他不是。因为那是三皇子亲自从蜀中接来的人,那个捐尽家财的叶致远之子。就算是后来,捅出还有一个叶白的事情也是五皇子的人干的。 只是那时候,三皇子一脉已经独大,根本半点不受影响。 因为叶白已经‘死’了。 若是没死众人还可能分不清究竟是哪一个,将他接来朝中同叶则摆在一块儿。但毕竟人已经不在世上,说什么都晚了。加上虽然占着嫡子的名头,毕竟也不是叶致远亲生的,所以又有谁能口口声声咬定他才是预言中的人? 就连站在三皇子一脉对立面的人,也不敢说叶则不是预言中的人。 所以那个人被三皇子当做枪办成了很多的事情,而军中那一脉恰恰是最为正直重义的,他们一惯不受招揽,所以被当成‘异已’除去不少。也正因此,待到后来倭寇大军乘船上岸之时,简直轻松得如入无人之境。 紧接着便是那一场动乱。 顾昭简直不愿意去回想那时的场景,但重生之后他却一直不断的去回忆,以期提醒自己一定要在那之前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只可惜他回来得还不够早,未能在叶则被接去京城之前就一剑砍了其的脑袋,但幸好…… 他在这里找到了叶白。 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正一脸认真的拿着用笔杆在纸上写写画画,顾昭扫了一眼没看懂便将目光移到了他身上。却正巧又看到对方不自觉的去推眼镜的习惯,忍不住的皱了皱眉,然后悄声无息的起身离开。 待得叶白放下笔抬起头之时,他才刚刚好转回来。 手里正拿着一个檀木所制的盒子。 那个盒子颇为眼熟,像极了之前装眼镜的那一个,心中一动叶白便抬起头来,后者果然将盒子推了过来。打开一瞧还是那副熟悉的镜框,只是里面的境片却是重新磨过的,最里层还放了三片度数不一的。 “试一下,看看哪一个比较合适。”顾昭道。 叶白点了点头。 他分别将几片个境片换到上面,一一试去,最终发现这几片的度数差距竟然极小,且个个同他目前的度数相差不大,若是用现代的话来说,便是只差十度左右,而就是那个时候,镜片也没有调到这么细微的。 这个人,是当真很用心。 心中一暖,叶白忍不住的看了过去,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交情,才能让这个人待他如此。 只可惜他没有那时的记忆,不过想一想上一世竟然还同这个人有过接触,便觉得心中一阵欢喜。数据帝学霸尚还不清楚这代表什么,只是很开心自己能够穿过来结识对方,甚至在以后还能在一起共事。 这几日众人真的是很忙。 当时自发救济灾民的乡绅商人分布较广,锦衣卫全是精英人却并不多,一边至少要分两个去打探都没有那么多人。这种事情又不能随便乱传找人来做,所以就连甲八这一次也被分配出去了。 这些事情叶白都清楚。 这些锦衣卫多数时间冷着一张脸份外严肃,但却并不难相处,加上顾昭等人并不避着他,所以不知不觉的便听到了许多事情。 人手急缺。 即便只是选了几个重要的点派人去查,但还是不够。叶白看在眼里,有一日忍不住道,“你派了人跟着我吧,让他们也一起去吧!”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可以不出门,或者一直跟着你。” 当时顾昭正在拿着刚传来的密信看,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头来。 “你知道?”他问。 叶白点了点头。 “猜的?”顾大人再问。 这一回叶白却摇了摇头。 “我看到过。”他说,“在书阁时我有一次站在窗边看风景,似乎有人影从河中闪过,再略一推想就知道是谁了。” 顾昭:“……” 他打了个手势,屋中便闪出两道人影,正是一直跟着叶白的甲三二人。一落地,不待顾昭说话,他们便忍不住道。 “那个人并非我二人。” 甲三一脸无语,“当时怕你发现什么不对,我们都没敢跟过去瞧一瞧。” 这般说起来,他们暴露得也确实冤枉。叶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来最近分析事情分析得太过顺利,导致太过得意洋洋而不够谨慎出了这等岔子。还好不是什么大事,日后可不能这般轻率了。 事实上甲三二人确实很有一手。 这般久来叶白也没瞧出这二人的踪迹,甚至他还曾经暗暗使小计谋却也没找对方藏身之地。就像刚刚,明明是从他眼前现的身,依叶白的实力,却依旧没有看出对方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屋顶? 这世界的建筑与他所认知的极为不同,倒更像是后世的平顶屋,也因此不可能有什么房梁可以藏身。 四周也没什么阴暗的角落。 哪怕是再看一圈,叶白依旧也没能找出对方可能藏身的地方。 顾昭瞧出他的疑惑,忍不住道,“这是内家功法,且他们本就善长这个,若非同类形的人,哪怕是甲八都是瞧不出他们的踪迹的。” 甲三点了点头。 正要得意几句,却听身边的人拆台道:“但他能感觉到我们在附近。” 这些都涉及到修真界留下来的一些功法,虽然说修不至那时候所能达到的高度,比之前朝都要弱上不少。但事实上修个练气筑基还是可以的,即便锦衣卫个个精英,也不过只修了一个筑基初期,甚至还有几个还停留在炼气九层。 即便如此,比之普通人也是强了不知道多少。 他们的一些法门,叶白自然是看不明白的,甚至甲三当着他的面往屋角一站,下一秒他便瞧不到人影了。其实人还在那里,只不过利用了一些光还有其他的因素巧妙的将自己给‘隐身’了。 往前走两步再侧一下身,叶白便能再度看到他。 “这般说来。”推了推刚刚戴上的眼镜,叶白分析道,“你们跟踪人时,哪怕对方只在屋子里饶圈,你们也得跟着变幻身形?” 甲三点了点头。 变幻之间还需要算计距离,角度,如若屋中人多,他们便只能呆在外面。 因为要藏给一个人看容易,看若是屋中到处都是人他便藏不起来了,毕竟不是真的隐身,办不到那么神奇。 “所以最难的还是监听。” 甲三忍不住道,“像这种只是跟着你的事情却太简单不过了,只可惜被那个不知名的人给坏了好事。” 说起来对方也不知道是冲着书阁的谁去的。 “当时我们本想跟上去看看情况,但不确实是不是冲着叶公子去的,怕中了对方的掉虎离山之计便没敢擅自跟去。”甲三身边站着的甲五肃声道,“只是回头我让甲七去将当日书阁的人查过一遍,没有人可能招惹到那等高手。” 叶白何其聪明,当即便道: “所以,那个人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顾昭点了点头。 “而且对方并不没有刻意的去掩藏行踪,仅在外面看了看便离开了,目的暂且不明,所以他们还是要跟着你保护安全。” 叶白却摇了摇头。 “不用。”他说,“在府里能出什么问题,大不了我整日跟着你便好了,如此那人就算想要做些什么怕也没有机会。” 顾昭还想反对,但听着这话确实舒坦,便没有再多说。 于是这二人也被派了出去,一时之间整个衙门当真就只有名面上的几个人了。两个值班的衙役,一个做饭打扫兼劈柴的杨虎,还有坐镇此地等消息的顾昭以及每日埋在书本堆里的叶白。 书阁里的书被顾昭大手一挥,便搬回来大半。 叶白有些无语。 他一直觉得那书阁是供人看书的,更加类似于现代的图书馆。但没想到人家是卖书的,只是老板会做生意才特地开了二楼。事实上,也确实是二楼更赚钱,那些少爷小姐的整日整日在里面呆着。 不需要多,仅几个就顶得上他们一个月卖书的钱了。 对于这世界他终究还是了解得太少,所以所看的书也大多跟日后考科举无关,而是一些人文杂记。偶有一日,顾昭好奇之间拿过一本来瞧,随便一翻便翻到其间一页,上面笔墨简单的画着一个崖中木屋的景象。 那一页开缝极大,显然是看书之人常常观之。 顾昭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看来那少年的确是很喜欢那处木屋,不光日后选了那里定居,还早在这时候就已经时不时的看过。而如此一瞧,上一世叶白也定然是同杨达人见过面的,也曾经在那处书阁里看过书。 只不过若是如此,对方为何没同杨达人一起进京? 想着,他忍不住问出口,“若是那日我不阻止,你会不会让杨达人去向朝廷讲明真相,日后再随他一起进京。” 正在看书的叶白闻言抬起头。 仔细想了想他才摇了摇头,“百分之八十不会。” 毕竟那时他也是准备拒绝的,之所以并没有将话说满,是因为世上的事本无绝对。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他也说不准会不会当真随其进京。顾昭听着却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又为自己当日生的闷气感到可笑。 他怎么会觉得叶白皱眉是因为不乐意他提出反对的意见。 想也该明白,对方也不同意。 若不然,上一世这个时候朝中为何没有得到半点他的消息,就连日后他也只是在那处宁静舒适的崖上木屋里见到的他。 说完这话,二人正待分别看书,甲八等人却敲门而入。 “大人。”他说,“甲五和甲九回来了,而且……他们还带回来一封信,说是天明教的人让转交给您的。” 叶白忍不住想。 这天明教,这次又准备了什么话来拉仇恨!!! 第21章 关于面子 五皇子是天明教的幕后教主,所以天明教传信来就等若是五皇子有话要说,所以甲八在第一时间便来找了顾昭。他将还未拆开的信件递了上去,顾昭接过打开瞧了一眼,然后自然而然的递给了身边的叶白。 后者接过一瞧,嘴角便忍不住抽了起来。 “这……”这仇恨值拉得果然强大。 信上只有一句话,“狗的鼻子不是向来很灵,怎么你们这次会嗅错方向。” 忍不住的看向被被称为‘狗’的顾昭,却发现这一位平静得很,压根不像是被这么嘲讽了的。再回头想想,似乎上一次的信件中也是这么称呼顾昭他们一帮锦衣卫的,难道是听习惯了所以没有半点反应? 却听顾昭突然嗤笑一声,“这么多年了,还是没点长进。” “确实。”站在下首的甲八亦忍不住道,“之前没觉得,现在想来这天明教要跟五皇子没关系才叫奇怪。” 简直一模一样的做风。 听听这语气用词,可不就是熟悉得很,别提其他的那个人,就是三皇子和太子,都被用过形容词嘲讽。 叶白:“……” 这果然是听习惯了么? 看来这五皇子心狠不狠不清楚,嘴确实毒得可以,仇恨拉得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太子仁厚亲善自是不必说的,三皇子爱耍小聪明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这么给自己拉仇恨,唯独五皇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只是这样,不怕哪一天手底下自己人都被气跑了么? “不会。” 似乎是清楚他在想什么,顾昭忍不住道,“朝中□□三皇子党自是早就看他不顺眼,哪怕学太子那般温和亲善也不可能得些好感。至于他自己手下的那一脉……大家都差不多一个样子,都快将这话当成正经形容词了。” 叶白:“……” 果然是上行下效,奇芭人带奇芭队! 无语过后,三人便想到了这张纸条上的内容,甲八率先提到,“甲五和甲九说这是那群人让他们滚出来之前塞进衣服里的。”是当真滚出来的,被团成一个团绑着由几个人轮留像踢球一样从里面踢到外面去的。 塞信的那个人还说,“这个是给你们的辛苦费!” 这一段经历估计那两个锦衣卫想都不愿意再去想,但他们毕竟都是自小被训练出来的,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因此算得上是一字不漏,所有细节全部回想起来讲了出来。哪怕丢人也认了,以后再找回场子就是了。 顾昭眯了眯眼。 “无防。”他说,“以后找机会建个足球场,球都不用找,直接找五皇子要就好了。” 叶白:“……” 你们难道说的不是皇子么,好歹人家以后也是有可能当皇帝或者王爷的人,这般就惦记人家手下真的好么? “咳!” 他忍不住将话题转开,“关于信的内容,你们怎么看。” “查。”甲八率先道,“他说不是就不是么,不光要查,还要彻底的查,尤其是现在剩下的那几家,祖宗八代都要查。” 叶白:“……” 顾昭侧头看了他一眼,问,“你如何看?” 这一回沉默了许久,叶白才缓缓道,“后面的那些不用查了,重新查已经查过的,尤其是没有查出问题的。” 甲八不解:“为什么?” 因为那封信。 叶白缓缓道,“你们这段时间的成果我大概也清楚,查了二十家,除去五家,其他十五家多多少少有天明教的影子。”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没有任何其他动作,而剩下没有查的,也不过只有五家而以。 “我们来算个比例。” “首先跟据数值算,总计二十五家,已经查了五分之四,而这几家之中又有四分之二被查出了问题。”说到这叶白抬头看向顾昭,确认道,“没错吧!”得到对方的肯定后才又接着道,“按照这个比例,剩下的五家至多也只有三家是有问题的。” “五皇子既然不怕你们查到前面十家,又怎么会在意这三家。”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叶白紧接着说道,“正常看来是因为这三家所占的比重极大,或者对于天明教太过重要。但你们查的时候本就是按照先重后轻的顺序来的,所以剩下的几家所能起到的作用实在不大。” 而且那封信一出,正常人不是更加会盯着那几家不停的查? “就如同刚才我的态度一般。”甲八接口道,“忍不住想将这五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彻查一翻,如此定要浪费不少人力以及时间,而其他的一些人或者事情势必要被忽略掉。”例如之前查过的那几家。 尤其是查过没问题的,更是不会再管。 他懂了,“所以我们只需要查没有问题的那几家,其中必然有人藏着极大的问题,而没被我们查出来。” 叶白点了点头。 顾昭亦是道,“你们的行踪怕是早就被发现了。” 既然能让甲五和甲九带话回来,说明对方早就知道在被查,那么有些准备不被查出什么也是极为正常的。锦衣卫再强也不是神,更何况对手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蛇精病教派,被忽悠了也是极为正常的。 想想天明教的行为。 正常人放人质或者被抓来的人时,哪个不是蒙着眼睛或者直接敲晕了带出去,偏生他们是一脚一脚踢出去的。 简直了…… 甲八还要安排再查之事,于是屋中很快便只剩下顾昭与叶白二人。 顾昭一惯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所以叶学霸也不指望他,只能自己想着开口寻个什么话题。不然两个人坐在这里,光喝茶不说话多尴尬,更何论他心底确实也有不少的疑问。例如:“这个五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传言他没少听。 只要一提起宫中的三位皇子,杨虎说得最多的总是这位五皇子。除此之外,这几日经过天明教的事情也没少见识到这位皇子的办事风格。明明已经好似十分了解了,但心底总有种摸不透的感觉,所以他想听听顾昭的说法。 却不料…… 提起这事,顾大人神色显得有些莫名,过了许久才呐呐道,“以后你见了就清楚了。” 叶白:“……” “他那个人,有点儿邪性,说不大上来。”顾昭解释道,“上一世我自以为看懂了,最后却知道压根不了解这位皇子。” 对方捏着一手极烂的牌。 母妃不受宠,外家不得势,自己又神经得不讨皇帝喜欢。但不得不说他打得极好,多年来混得可谓是如鱼得水,就连太子和三皇子也不敢随意招惹。多得是他主动寻事,其余二人却是没太好的机会不敢多动。 就是后来国家动乱,那个人也依旧不见有什么不同。 依旧张牙舞爪,这里抓那里挠的,偏生三皇子一党压死了太子一脉,却拿这一位没有太好的办法。当时只觉得这位皇子到此时了还如此不靠谱,重生之后细一想却是发现,当时那些事情其实另有隐情。 就那般看似乱搅混水的动作,却是破坏了倭寇几次重要的行动。 若是巧合,也太巧了,但若是故意,这位皇子的情报网到底得有多强。而对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些,又从何时开始布局的。也正因为摸不准,所以顾昭才会在这种时候,还放任手下去查五皇子的人。 他希望从对方的手里,摸到一点儿倭寇的线索。 叶白了然。 这一位可能如传言般一样,但却并不完全只是传言中那样。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尤其是没有人护着的皇子能长大已是不易,这一位还长得如此嚣张,若说没点手段谁也不信。但他偏偏又是一副神经得不行的模样,做事全凭心意,一个不爽就能折腾出一堆破事来。 满京城的官员,几乎没几个见了他不心跳加速的。 这就是一事故多发体。 “一个不注意就能闹出一堆的破事来,让人头疼不说还极丢面子。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伤亡性不大,不至于落得个入牢砍头的地步。”顾昭说,“就如同之前的甲五甲九二人一般,朝中被他用各种手法落过面子的实在不少。” 叶白:“……” 这人是深怕全世界的人不够恨他么? 第22章 遇小女孩 种种迹像显示,这位五皇子就是一中二期少年,巴不得全世界都在注意他。但谁家少年能中二到这种地步,或者说没几个人有这位的智商与手段。 换个人这么干的话,那就不是坑了别人而是玩死自己了。 也难怪杨虎每次提起来都十分奇怪,说是皇帝为什么都不管一下自己儿子。也不是宠到不舍得管的,更不用顾及外家,但偏偏最多只是指着鼻子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出了门这位皇子该如何折腾还如何折腾。 同样被奇怪的人还有顾昭。 这一位据说是空降的。 之前的身份或者来历没人清楚,但一出现便是锦衣卫都指挥史,着实在朝中掀起了一片风浪。但皇帝坚持,对方又以雷霆手段训服了一众手下,朝中官员即便有异义也最终没闹起来。到后来见多了老皇帝的态度,也再没人敢提起这件事情了。 着实是太过受宠了。 深受信任不说,就是日日在皇帝面前冷着张脸,说出的话简直不带拐弯,直白得有时候让人恨不能一刀捅死了。但偏偏皇帝气得最狠的时候也没舍得怎么罚,只是让人回屋抄几卷经书,最后还没抄完就又被召出来去办事了。 相比起五皇子,这一位就是态度不好也没人有话说。 毕竟就是皇帝面前人家也是这般模样,你难道指望自己比皇帝还要有面子不成?要是顾昭哪日给他们一个好脸色,恐怕一众人才得惶恐一阵日子。说起来,这比五皇子那情况还要让人觉得不可思异。 毕竟那一位可是皇子,这一位又凭什么这么嚣张? 叶白忍不住朝一旁的顾昭瞧了过去,对方的手边正放着许多密信,这人正一条一条的紧接看过,表情认真而严肃。这模样半点没有传言中的冷硬嚣张,也瞧不出能有将人气得半死的成就,反倒隔外吸引人。 直到顾昭抬头瞧了过来,叶学霸这才慌忙的低下头装作认真看书的模样。 查东西并不容易。 尤其在对方还有所准备的情况之下,侥是锦衣卫个个精英,干惯了这种事情也是困难重重。叶白倒是想提议可以派些人狠狠的查未查过的那几家,以期让前头该查的这些人放松警惕。但无奈锦衣卫人手不足,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并不高。 事情便一直这么僵着。 直到灾区重建一事彻底完成,杨达人已经准备回京复命,这边还是没查出什么有大用的线索。 临走之时他还将叶白叫去书房勉励了一翻,又问要不要随他一起进京,在那边的学堂读半年书恰好可以直接大考。叶学霸自然是谢绝了的,别说现在认识了顾昭,便是没有他也不会这么早便去京城趟那趟浑水的。 送行那一日,叶白去了,却最终没能送成。 人实在太多。 哪怕叶白是随着杨达人的马车出的城,没多久人也被挤到不知何处去了。这些才刚刚建好家园没多久的民众,纷纷抛下了一切活计前来送他们心中的青天大老爷。甚至有不少小孩也在奋力的往前挤,还有个把老人不甘落后。 果然受欢迎。 当官能当到杨达人这个份上,纵观历史数一数也没有几个。 叶学霸空长一副好脑子,身体却是远不如人民群众灵活,所以没多久便被挤到角落里去了。这……完全的后面是墙,前面是人,堵到里面根本出不来。今日跟着他负责安全保卫的人是甲八,此刻早被挤得只能飞身跃上墙头,几翻下来才找到人。 “先撤吧!” 甲八将人拎上墙头,忍不住道,“那日去书阁的人还不知道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这么多人太危险了。” 叶白点了点头。 总归现在也送不成了,更何论该说的话早在之前已经说过,这么送下去其实也没太大的意义。 二人正准备由屋顶高处离开,一转眼便瞧见一边有个小姑娘也因为太过瘦弱而被挤到了一边,正随着人群跌跌撞撞,颇为有要跌倒的架式。“先将人救上来。”叶白立即道,因为他很清楚这样下去的后果是什么。 这么多人,一旦倒地,那么不待周边的人反应过来便被会踩死。 甲八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固然担忧叶白的安危,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瞧着小姑娘受难,于是迅速飞身而下将人拎了起来放上屋顶。一来一回不过数秒的时间便又回到了叶白身边,丝毫不敢大意,深怕被不知名的人钻了空子。 小姑娘上了屋顶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远远的望着正在前行的马车。 直到人群推推嚷嚷的跟着马车走远,屋檐之下的原本挤满的人的地方变成空地,远处的马车再也看不到了那个小女孩还是望着那个方向。叶白和甲八也因此一直没走,总不能就这么直接将一个小姑娘留在屋顶。 要是大人还能自己下去,小孩子尤其还是女孩,不管是爬还是跳都显得有些不现实。 他们也没有打扰小女孩看偶像。 之前在刚穿过来还窝在城外难民堆里之时,叶白便曾见到过这样崇拜杨达人的小姑娘。犹记得,那尚窝在爷爷怀里的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表明,自己长大也一定要嫁给像杨大人一样的人。现在看来,这小姑娘莫不是也一样? 正想着,旁边站着的小女孩已经回过头,冲他们点了点头。 “今日之事,倒是要谢过二位了。” 不同于之前结识的那一位怯弱,这姑娘倒是颇为大方,道谢之后更是直言道,“只是这屋顶太高,现下还要再劳烦二位送我下去。” 甲八自是没有意见的。 他一手拎着叶白,一手拎着那姑娘,轻轻松松的便由屋顶跳了下去,安安稳稳的落了地。 端庄大方,毫不懦弱,瞧着倒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那身衣服又确实补丁加补丁,人也瞧着不像是好吃好喝养出来的。不经意间,叶白瞧见小女孩的手,上面有一层不算厚的茧子,显然也是干过不少活的。 但看得出来,对方眼里坚定的信念。 忍不住又想起之前那小姑娘要嫁给杨达人的宣言,他笑着问眼前这一位,“莫不是你也想长大后嫁给像杨大人一样的人?” 原以为定然是了,却不想对方却摇了摇头。 “不。”她说,“我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叶白怔了一瞬,然后赞叹道,“好志气。”再仔细一瞧,他也发现之前没注意到的地方,这小姑娘手上的茧子有些是因为干活,还有些却更像是练字练出来的。显然对方说的是真的,是当真一心在以杨达人为目标努力。 “加油!”叶白鼓励道。 小姑娘却抬起头瞧了他许久,最后才呐呐的问,“你不觉得奇怪么?” 为什么要奇怪? 叶白没有开口,但神色间却满满都是这个意思,小姑娘瞧见了忍不住道,“他们都说我异想天开,都说女孩子就该学刺绣学做饭,都说将来嫁个好人家伺候好公婆才是正事,读书简直浪费时间浪费钱。” 这确实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女主内男主外,便是很多官家商人小姐,读书写字诗词书画样样精通,那也只不过是有个好名声,将来说人家时能加一些分。自始自终,从未有过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很多人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叶白不同,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的想法比这里的人要超前,更是生在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一样需要读书,一样可以当官,一样可以做生意在外交际。虽说完全的平等尚不可能称是,但却已经在慢慢的进步,在变得越来越平等。 所以他不觉得这想法异想天开。 “只要想,便去做。”叶白忍不住道,“虽说现在看起来不可能实现,但谁又知道将来不会,你还小,还有很多的时间去努力,去等待。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像男子一样入朝为官,但谁又能说你的眼见见识,不比世间许多男子要强。” “嗯。” 小女孩点了点头,又道:“虽然跟父亲说得略有不同,但你却的确是第二个不觉得这想法不对的人。” 叶白忍不住笑了。 这女孩的父亲定然也不一般。 人类总会在发展中进步,即便修真者越来越少,所能修练到的高度越来越低,但总会有其他的东西代替。谁也不能说在适应环境方面人类不够强大,他会会在遇到困难变得越加成熟强大,从而改变得越来越好。 都说他是国之救星,其实这些人才是。 如这个小女孩,如她的父亲,他们新潮的想法会慢慢的改变这个世界,让他变得越来越好。而有这些人在,那些侵略的倭寇势必不可能当真入主这片国家,即便一时得意,也总归会有一日灰溜溜的被赶出去。 这一点,叶白坚信! 第23章 之后事情 叶白与甲八回衙门时已经很晚,这原于他们想要去送那位小姑娘回家,只是送着送着便将人给丢了。准确的说是他们被甩开了,进了林子三拐两拐,因为顾及身后跟不上的叶白,甲八便将人给跟丢了。 二人又找了一阵。 期间有怀疑过其实是对方故意甩开他们的,但想想那是一位小姑娘,而且是一位颇有志气的小姑娘,叶白便不想这般去怀疑。虽然以他理性的脑袋来看,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他们是被耍了。 这小姑娘并不住在这附近。 到后来,即便再不愿意相信,他们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问过附近村子里的人,皆表示没有孩童走失过,也没有那样的小姑娘存在。叶白有些恹恹的,甲八却已经开始猜测对方的动机。并且在第一时间,回府告知正在忙碌的顾昭,一副请罪的模样看得叶白愧疚不已。 毕竟是他提议要送小姑娘回去的,也是他先开口让救人的。 当真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也是他的错。 顾大人冷眼一瞧,叶白更是什么底气都没有了,弱弱的缩在一边等着批评。他不是那等不敢承担责任的人,虽说现在没出什么事情却也不会拿这理由来说。毕竟这事不论怎么想,还是他做得太过轻率了。 但谁能想到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被挤在人群中马上就跌倒被踩踏了,却…… “我的错。” 叶白果断认错,“但日后再遇到相同的情况,保不齐我还是会救!” 毕竟要不是故意做戏的呢,生生是一条人命,他还是做不到冷眼旁观的。学霸以为顾昭少不得又要甩他冷眼教训,却不料对方却没有,只嘱咐他小心一些。这一来倒是让叶白颇为不适应,但他哪里清楚顾大人的想法。 这人若不是这副性子,上一世又怎么会救自己。 满身是伤,血水染红了身边的水流,一般人早吓跑了或是不敢惹事,还有些怕救回来一个煞星。现在不过是遇到一个小女孩,要让对方狠下心来不救自然不可能。只不过往后,顾大人却是不敢再放任他一个人乱跑了,就是有甲八在也不放心,总归自己跟着才好。 要是敢有人不长眼撞上来,自有阎王等着收他。 被轻易放过的叶白颇为有些不真实感,就连甲八也是一副天降红雨的架式。他算是发现了,只要是遇上叶白的事情,他家顾大人总是不能以常理论断之。所以出门之后,忍不住问旁边的叶学霸:“你同我家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叶白默默的看了甲八许久,才道: “如果我说上辈子认识。”他问,“你信么?” 甲八:“……” 过了许久,他才忍不住道,“不想说可以不说,不能说也可以不说,反正大人的事情我们也不敢瞎打听。” 用得着这么……理由一次比一次不靠谱么? 叶白摊手。 他说是可是实话,你们不信也没办法不是。二人暂且路线相同,他便又问了几句顾昭的情况。甲八也不瞒着,直接讲了许多叶白之前不知道的事情。例如这一位初到锦衣卫时的情况,甲八说的时候还犹豫了一瞬。 “反正我问他也会说,不必瞒着了。”叶白随口道。 甲八:“……” 事情其实很正常,锦衣卫也是人,一样有一些人□□故在里面。 只不过他们从小被集中在一起训练,信奉实力至上,也自然有打头出彩的尖子。早在很久以前,大家都已经默认那一位是老大,却不想突然空降来一个顾昭。 “我们这些人训练的不光是武功,还有一些其他的手段,朝中大员还有边远地区重要人物的信息都是背熟了的。但顾大人却是突然出现的,之前他们压根没有半点这一位的消息,不是官员之子,也不是名人之后。” 说到这,甲八停了一瞬。 叶白了然,“名不见经转,又初来乍到,必定不能服从。” 甲八点了点头。 尤其彼时前朝反对声颇大,他们这些人隐隐也有些飘飘然。只是还未等如何挑衅,便已经被彻底镇压下去了。 事后,他们这群锦衣卫整整休整了半月。 说是休整,其实是在养伤,那人花了三日的时候轮翻车轮战,一个一个挑了他们这一群人。且下手颇为狠辣,直打得他们躺到床上爬不起来。自那之后,众人无一不对其的武功有了一个十分明显的认知。 “自小,我们的生存法则便是打。” 甲八说,“当日顾大人一个人挑了我们一群,虽然输得凄惨丢人,但一众兄弟却是服他的。”更何况,日后的那些时日里,这位顾大人也向他们证明了自己的脑子并不差。至此,一甘锦衣卫再没有哪个人有过二心。 智商武功均不如对方,他们如何能不服? “而且大人也确实能干,凭着他这份实力,就连在皇上面前我们也能挺直了腰杆。别说朝中官员,就是众皇子也不敢如何与我们为难。”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当初真换了是我坐那个位置,锦衣卫这众兄弟定然活得不如现在自在。” 叶白:“……” 原来之前被众人隐隐以之为首的就是你啊! 不过能干是一方面,叶白总觉得皇帝能如此容忍顾昭定然还有其他的原因。但以他目前所知的情况却是怎么也猜不出来的,又不好直接问。罢了,所幸该知道的对方不会瞒着他,如此便是这件事情暂且他不需要知晓。 毕竟是个人都是有秘密的,何况跟皇家有关的,叶白也不敢太过好奇。 到底顾昭还是派人去查了那个小姑娘,但意料之中的什么也没查到。说的背景还有身份,包括住址全是假的,甚至那里根本就没有那么一间屋子。那一村只有八十九户,小姑娘却说她和父亲住九十二户。 不光那个村庄,就连周边也没有查到那位小姑娘的踪迹。 “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甲八忍不住又看向叶白,问:“有什么想法么?” 这几日下来,叶白的分析几乎很少出错,百分比一说更是新奇。加之他们的事情一向不用瞒着叶白,所以时不时的甲八会问一问叶白的看法。然后几人商量一翻,由顾昭最终决断,此次自然也不例外。 学霸正拿着笔杆在桌上的纸上写写画画。 笔杆划在宣纸之上,有时候用力过了便会划破,实在并不顺手。顾昭瞧着皱了皱眉,起身放轻步子出了门,再回来手里便拎了一根削得光滑自然的枝。长度恰好是笔杆那么长,一头被稍削尖了一些。 叶白手里的笔杆被抽走正要抬头去瞧,却发现手里又多了一根。 握起来感觉差不多,但底端的尖头沾了墨写起来却更容易轻松。然而当真用了之后便更加惊讶,因为竟非常流利,不见半丝生涩之感。细一瞧才发现,原来底端并非纯尖头,而是被削出一个细孔,里面含着一颗小玉珠。 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顾昭,这极类似于圆珠笔的原理,这人竟就这么轻易的想到了。 后者却误会了他的用意,见他抬头便问,“不合手?” 叶白立即摇头。 这东西显然比笔杆要强上不知多少倍,只不过,“其实不必这么长,有一半就可以了。”才刚说完,长长的笔杆便被削去一半。然后随随便便又是几刀,顶外便被削得圆润了些,即便摸上去也不会有棱角。 叶学霸十分满意。 甲八却是看得整个人都傻掉了,这还是那个认为刀剑只做杀人之用的顾大人么,什么时候他的剑也会用来做这些小事? 然而很快他便没功夫想这些了。 有了顺手的‘笔’,叶白的速度明显加快,在纸上唰唰二笔写完,便圈起一个圈来,“这个人,之前在书阁外面的那一位,还有那个小姑娘极有可能是一路。”他在后面跟了个数值,百分之八十。 “这个可能性我也想过。” 甲八皱了皱眉,“但你为何这般确定。” 原因很简单。 “初来乍到,我并未惹到过很多人,也不怎么惹人注意。”叶白说,“同时被两方甚至多方势力注意到的可能性并不大。” 而且…… 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问,“如果那天小姑娘做什么动作,可有成功的可能?” 甲八只得点头。 若说最初他还满怀警惕的话,在那小姑娘讲出那般惊世之言之后着实无语了一阵,那一小会儿若是对方想要做些什么,他是阻止不及的。但一直以来平安无事,便只证明对方其实并无恶意,可能只是看一看? 叶白点了点头。 “对方极可能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想一瞧一瞧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正因为如此,书阁外面的那个人也才什么都没做,看完就走不留痕迹,之后也再未现身。现在这个小姑娘想必只是为了再接触一翻,又用了那么一个理由试探一翻,而之后想必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动作。 只是…… “究竟是谁?” 第24章 线索初出 不论是书阁那人,还是那日的小姑娘,也的确再未出现过。锦衣卫便是再能耐,似这等昙花一现般的人还是查不出来的。叶白只是平日里小心了些,再不自己出门走动,多数时间便窝在屋里看书。 查探之事依旧还在继续。 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问题,还是藏得太深,总之数日一来没有半点消息。 甲八有时候都怀疑他们的判断出了问题,就连叶白也数次重新将一应情况写在纸上分析,唯恐自己遗漏了什么导致判断出错。只有顾昭平平静静的,却是十分确信对方一定有问题,越是查不出来越有。 他说:“这些人都太清白了。” 但凡是人,总不可能没有办过一件错事,或者由人指责的事情。大门大户之中少爷小姐,姨娘妾室多了龌龊事更是不少。然而这几家却隔外的简单,查来查去别说正经事情,连几件丢人的后宅趣事都没有。 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但要说他们有问题,你又偏偏找不出任何不对劲,或者奇怪的地方。 若是旁的人,恐怕这时候也只能给结论说人家兄弟友爱,‘姐妹’情深。但顾昭不会,所以他坚持继续查,一直查下去总会找出破绽来的。到时候只要撕开一个小口子,便能顺着缝隙一直往大拉,对方就再无可藏。 叶白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样。 而他之所以会怀疑自己还是因为不够自信,因为自己对这世界了解得太少,事情又太大所以深怕出了岔子。顾昭就站在他身边,闻言侧头瞧向他,“其实你不必如此,若是当真有误,也还有我在。” 心中一暖,叶白点了点头。 穿过来,人生地不熟,有这么一个人站在身后,着实是一份幸运。 事情僵持不下,查不出新线索来,顾昭整日整日的看各种密信,叶白便呆在一旁安静的看书。这般下来,他对这个朝代的了解越来越多,又有甲八等人时常说一些朝中之事,便也对皇城内的情况知道不少。 不同于杨虎,甲八说的却不是传言。 那是一个更加真实的皇宫。 哪怕是一些极为隐密的事情,有时候也瞒不过这些锦衣卫。 皇帝私设锦衣卫的用意就在于此,叶白有些奇怪,“那三皇子的人品老皇帝定然早有所料,为何还会……”被其的表面糊弄,从而如此得宠,甚至敢在一直以来处处给太子设绊子,逼得那位温和的太子头痛不已。 甲八瘪瘪嘴,“皇帝的心思,谁清楚呢。” 也是。 想一想一碗水本就极难端平,平民百姓之间受宠的儿子也不一定是最出色的。太子尚还算好,最不得宠的可还是那个上蹦下跳的五皇子。几乎见皇帝一次挨一顿排头,只是对方毫不在意,依旧该如何还如何。 要换个玻璃心的,估计早哭瞎了。 如此想想,五皇子也确实不易,当然,当太子皇子的,又有哪个是容易的。面上有多风光,私底下就有多少烦心事,尤其还是涉及到夺嫡之时。就是坐在皇位上九五之尊的那一位,碰上子嗣相残的事情也得伤神费心。 人活着,本就不易。 叶白也不随口一说,之后便又将心思全放在了书本之上。甲八瞧了两眼,“又是杂记,你似乎特别喜欢看这些?”他不解道,“按常理说你们文人不是应该更偏向于正经文学,这些东西倒是上不了台面的么。” 叶白:“……” 他能说你们这朝代所谓的起蒙书他都没有看过么,只发现不是三字经也不是百家姓,是个他都没听说过的修字记。 顿了顿,他道: “人常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既然现下没有行万里路的能力,何不先去读了这万卷书,其中这杂记也算其中一种,了解各处风土人情甚是不错。” 甲八也就随口一问,他来本就是同顾昭商量事情的。 查出来忙,查不出来也忙,几乎为了查那几家人的家底,锦衣卫一群人忙得是晕天黑地的。更有甚者,甲三都不八卦了,见了面也就点点头一脸肃然。也就只有留守的甲八等人,还能抽空同叶白交流一翻。 顾昭整日整日的坐在上首位,不是听消息便是在看消息。 不光是那几家疑似天明教的,还有皇城之中的,其他几个点上的。每日等到处理完之时已是入夜,着实辛苦得很。叶白有时会帮忙看几条,但他所知不多,只能略为分析,决定还要是顾昭自己做。 锦衣卫,看着风光,内里所付出的确也不少。 杨虎一走,叶白的饮食便被顾昭全权包了,有时候是甲八去买,有时候是他亲自去,偶尔叶白也跟着一起去酒楼吃一糟。这一日事情不多,处理完了顾大人便带着叶学霸出门,准备去吃书阁对面的那家药膳。 路上二人随意聊着,多是叶白说,顾昭听着。 拐至最后一条巷子之时,恰听到一个稚嫩的女声道:“……将来可是要成为杨达人那般的人的,你们……”话还未落,叶白便三步并做两步的拐进了那条巷子,当然为了安全考虑没忘记拉上顾昭一起进去。 里面却并不是之前的那一位小姑娘。 一条小巷子里堆了数个孩子,圈在一起围着中间的两个小孩,那小女生挡在被推倒在地的男孩前面。刚刚那一句话补全了应当是,“他可是将来要成为杨达人那般的人的。”说的是那男生,而并非她本人。 围在周边一群孩子见状哄笑出声。 “就他这样还跟杨大人比?”其中一位忍不住嘲讽道,“先叫他爹凑齐了学费再说,老躲在屋外偷听,害我们不能好好学习。” “就是就是。” 一时间众人起哄着般,将自己成绩不好的事情归在中间那孩子身上。 顾昭拉着叶白出了巷子,又向前走了一段便到了酒楼,要了雅间坐好倒上茶水才道,“待将倭寇的事情彻底解决,我们便可想些办法,让这些孩子也能读得上书。”说话间语气不见过多严肃,其间信念却极其坚定。 叶白怔了怔。 眼前这个男人很少笑,甚至据传在帝王面前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其实心地却是极好。 看得出他是真心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所以对于杨达人这样的官员他内心也是十分敬重,也因此那日才会松口让他前去相送。只是朝中现下混乱不堪,外还有倭寇虎视眈眈,对方虽身居要位,却毕竟管不到朝堂之事。 身为一把刀,在这种时候想做,也未必做得到。 皇帝信任又如何,在朝堂之事上面,锦衣卫的话语权照旧不大。更何况,叶白总觉得老皇帝的态度有些奇怪,对顾昭不光只是一个能干的下属一般。这人的身份,终究还是个问题,只是不清楚顾昭本人是否清楚。 这话,还不好问。 万一知晓,这到底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好事,叶白不想凭白惹得对方不开心。 而关于刚刚那个孩子,叶白一时也想不出极好的办法。毕竟这种事情在这个朝代并不少见,比起他们那时没有父母不让上,只有学生不想上的情况,这里更多的却是想而上不起。家中实在艰难的自是不提,还有些只觉得上学无用。 考上功名有多难,不见村中白发苍苍的老秀才么? 留着上私塾的银钱,还不若存起来留着日后娶媳妇儿用。 不是没听说过上学的好处,只是这些人只看得着眼前。当然更多的还是家中并不富裕,不然像那些大户人家哪个没事不请三五个先生回家的。别管日后考不考功名,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出去也没面子不是。 归根揭底,还是生活水平的问题。 这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但倭寇的事情却是刻不容缓。所以即便看着心下不忍,顾昭也果断拉着叶白先行离开。心中却记下了这件事情,只盼着有朝一日当真能想出好办法,将其彻底解决。 只是另一边,别提倭寇,就连天明教都尚未查明白。 顾昭下定了决心要查。 因为他总觉得这里面应当有事情,一众属一也查红了眼,他们从未办事从未有过这么久没一点进展的。甚至这些时日,他们中还有人整整三日不吃不喝守在对方卧房床底,只为了能听到一丁半点有用的情报。 哪怕是上几次茅房,晚上打几次呼噜也数得清清的。 平日里的闲聊更是记录在侧。 这一日实在撑不下去便换了人去,他也将一些闲碎的报告回来交给甲八,后者看过之后递给顾昭,顾昭又递给叶白。这一瞧不打紧,叶学霸立即便站了起来,提笔就将里面的一个词圈了起来,然后推了回去。 “切腹自尽。” 呵!!! 这朝代同他所知道的古时差不多,毒酒,白绫,匕首,只是这里的匕首是用来抹脖子的,可不是用来切腹的。 会这般干的,不是那些倭寇矮子是什么? 第25章 你倒是猜 锦衣卫的人因为写惯了小纸条,所以字迹都是蝇头小楷。一张不大的纸张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这四个字就堆在里面。也是巧合,叶白拿起来在第一眼便扫到了,于是就那么顺理成章的圈了起来。 而顾昭与甲八,也被这四个字震住了。 他们之前都是看过的,里面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连兄弟不和妯娌相争的事情都没有。但偏偏到了叶白手里,凭空就多出这么几个字来,哪能不奇。细一看却不是多出来的,而是他们直觉般的看错了。 字是竖着排的,首行未的切腹,下一行开始的自尽。 切腹。 有这么一种刑罚叫切腹,所以不光顾昭没有注意,就连首听到这句话的那位暗探也没有多想。只是叶白初来乍到,偏生不知这点,所以才阴差阳错的发现了端倪。这里的切腹与自尽不是两个词,而是一个词。 “去叫甲十三来。”顾昭立即道。 甲十三,便是那位在床底下趴了三天的暗探。 顾昭十分冷静,第一时间便想到要找当事人前来,问清这究竟是两个词,还是一个。甲八神色变来变去的,因为初闻倭寇的消息而有些不可思异。紧接着待弄明白了之后却是大怒,颇为有种想要提着刀去砍人的想法。 词,果然是一个。 甲十三几乎想也不用想便道,“是合在一起说的。” “当时我还觉得这人说话停顿点都弄不明白,却原来……他要说的本就是切腹自尽,而不是分开的两个词。” 一时间,屋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查了半天没有线索,却不料一拉网发现一条大鱼。 这鱼简直太大了,早已有所准备的顾昭与叶白二人还好,甲八与甲十三却是半晌没反应过来。后者忍不住抬头看向顾昭,前者却是反应极快,“此事先不要跟任何人讲。”顿了顿,又强调道,“记住,是任何人。” 甲十三立即应声。 事情的重要性不需多说他也明白,这话必定是不能乱传的。现在他也暗暗在怪自己大意,这么重要的线索也没听出来,竟险险误了大事。 但说到底也不能怪他。 虽说占着锦衣卫的差事,他们这些人知道的相比普通百姓要多一些。但往年来,各国之间一直太平无事,战事起因也皆是周边同国的一些大族引起。所以对于那些族民的习惯相当敏感,但远在海外的小岛国却是所知不多。 所以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想起。 “查。” 手指点头桌面敲了许久,顾昭才抬起头,冷冷的道,“仔细的查。” 之前没有方向的现在算是有了,朝倭寇的习性一方面注意。为了避免太多的人事先知道从而打草惊蛇,这件事情暂时还由甲十三负责。为此对方用了整整一日的时间去查看倭寇的一应习性,倒也真瞧出了许多问题。 “这里……” 顺手拿过叶白放在一边的木枝笔,极不顺手的学着在书上画了一个圈。甲十三说道,“这个习惯。”顾昭叶白等人过去一瞧,见上面指的是倭寇的是听起来便是‘嘿!’,而且一般都会重重点头。 “现在想来确是如此。” 甲十三细细回想,继而道,“我还道是这家人习惯点头用力一些,却不想应该是习性未彻底改过来。而至于那些少爷小姐,虽说接触我们王朝的礼仪习惯多一些,乍一看简直没有任何破晳,但却是经不住细想的。” 儿女总是肖父母的。 如果家里的父母亲都有这个习惯,他们多半也是会学来的,除非一些特意强迫自己改过的。 而眼下窝在蜀中附近的这一窝岛国矮子,显然不觉得点头这一点是个问题,所以压根就没有如何改过。换做平日里,就是再敏感的人也会同甲十三一般将其当做习惯,但偏偏现下叶白直指出对方就是倭寇的事实。 一旦有所怀疑,这一切都将成为证剧。 像这样细小的细节还有很多。 分开来看不显眼,也有可能是巧合,但全堆叠在一起便不可能是巧合那么简单了。这一次就连善长数据,凡事都要算个百分比的叶白,也是直接提笔写了一个百分百。因为不用分门别类的细算,压根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但他还是忍不住看向顾昭。 这人是重生的,且身为锦衣卫都指挥史,知道的总要比他多一些,看事情也会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学生要深远一些。但他瞧过去之时,却见顾昭明显正在出神,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才冷笑连连。 “原来如此。”他道,“我算是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甲八同甲十三忍不住抬起头来,顾昭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吩咐甲八让人全撤回来。之后又点了几个点,不究其他,只派人去查看生活习惯。瞧瞧是否同现在的这家一般,有着极重的非本土人员的习性。 至于甲十三,“你先回去休息。” 后者明显不想如此,但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甲八拉了出去。边走还边训道,“你都整整四日未睡了,难道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更何况,“如不错料的话,这两日便要大忙了,你累倒了我们找谁顶着?” 甲十三无奈,只得乖乖回去休息。 留下甲八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屋门,补上了未尽之语,刚刚那情况,显然顾大人与叶白有话要说,而且不适合他们听,又何必留下碍眼?这个甲十三,办事倒是谨慎有能力,偏生就是不会看人眼色。 不见他这几日都变着法儿的往外跑么? 可怜叶白还只当甲八原本就这么忙,压根就不知道人家故意往出跑的,只有一众锦衣卫奇怪最近他们的甲八爷怎么也如此活跃。猜来猜去还以为是事情太大,或者被天明教气狠了,哪里明白人家是不想碍人眼。 此时屋内叶白正抬眸瞧着顾昭。 一秒,二秒,三秒……直到他忍不住抬手推了推眼镜框,对方这才挑眉问,“有问题?” 自然。 叶白果断点头,“问题多了去了。” 顾大人你是重生的,白白比我们知道很多事情,拿出来说说呗,叶学霸一心想听‘往事’。因为往往那些事情甚至要比现在查到的线索还重要,偏生顾昭一直以来都尚未对他细提过,如此便只得自己问了。 却不料…… 即便他问了,顾大人还是没提,只说:“不若你猜一猜,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白:“……” 真当他是智能计算机么,以往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让他分析也便罢了,现在明明这人心中清楚,却还要主他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叶学霸很想摔了桌上的砚台表示自己不干了,但偏偏碰到镜框的瞬间气又全消了。 这人,对他到底还是很好的。 纵容,信任,还细心体贴的帮忙买药膳,做眼镜。对方既然让他猜,那便猜吧,总归猜不到也不可能不告诉他吧? 叶学霸无奈的垂头。 桌上的纸张是甲八走之前新换的,叶白想了想提笔在上面写了一个五字,然后周边分门别类的又填上了几个词。诸如倭寇,诸如天明教,诸如之前书阁外的那人还有那个小女孩,最后用时间钱与事件线分别将这一切串起来。 “我想问的,无非便是这件事情与五皇子的关系。”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叶白将那个五字圈了起来,“毕竟天明教是他的,而如今这一窝或者更多窝的倭寇集中在里面。” “所以你怀疑他?”顾昭问。 叶白沉默。 “初时有,但总觉得应当不是。”他说,“一则你每每提到这人的态度与三皇子很是不同,前者无奈后者嫌弃厌恶。”甚至隐隐的,好似还有几分恨不能直接一刀砍了的恨意,两者相教简直差的不要太多。 顾昭沉吟。 他自认情绪从不外显,藏得也够深,便是甲八这个常年跟着他的人都绝对瞧不出来,不料却被叶白瞧得真真的。 这人看着呆呆的,却远比一般精明人要看到的多。 耍了小聪明的叶学霸笑着道: “虽然不知你是从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总归那时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说,“若五皇子当真干过通敌卖国的事情,你提起他绝对不会只是为那奇芭的做法而无奈,甚至隐隐的还有些亲近之意。” 所以基本不用过多分析,便知道不是。 “我想问的不过是……你刚才究竟想到了什么?” 学霸推了推眼镜抬起头等答案,却不料顾大人勾了勾唇笑开了,却依旧还是那两个字,“你猜!” 猜?猜你妹!!! 第26章 旧年经事 叶白可算明白老皇帝气得摔桌是为什么了,他现在也想摔,而且是狠狠摔顾昭一脸。不过这人能有心思这般闹他,也算是心情好的一种表现。也就是说突破口应当不止现在这一家,还包括他之前点到的几家。 叶白很快明白,“上一世出过事?” 顾昭点了点头。 不过并非是这个时候,而是在他带着甲八一众锦衣卫回京之后。 前脚才到京城,后脚便接到消息,蜀中一代有三家大户被土匪给抢了。说是土匪,但那也只是普通百姓认为的,朝中但凡有些脑子的都知道那是天明教干的。意在警告,更多的却是嘲讽他们办事无能。 彼时一众锦衣卫气得险些将练武场给拆了。 “当时便似乎有股势力在故意引导,但被我发现便没有顺其意去查这几家。”顾昭道,“没成想我们一回京便被天明教打着土匪的晃子,又是杀又是抢的,最后更是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将锦衣卫的脸打得是啪啪直响。” 他们又怎么能不怒。 但偏偏彼时皇城内也不太平,皇帝身体不好,是以根本不可能放他们再来蜀中。 即便是这一世,顾昭也不曾想过那时他们的认知是错误的,直到如今其中一家漏出了倭寇的影子。 “天明教杀人根本不是为了嘲讽任何人。” 顾昭神情有些复杂,“他是担了这个名头,在为这个国家除去那些心怀不诡的外人。” 叶白扫了一眼桌上他写出来的字与线条,突然什么都明白了,“这五皇子是一心引着我们往上面查,用的还是反向的法子。”在众人包括天明教内的那些倭寇眼里,还只当这位皇子是又在犯中二病瞎折腾。 任是他们怎么想,也猜不到这位皇子是想将他们扔出去。 即便后来顾昭反倒回去查他们了,也只会觉得是五皇子玩脱了,那位顾大人不按常理出牌。最多心下抱怨这灾来得实在冤枉,却不会觉察出是自己的身份爆露了。更不可能想到,这一位正心里想着怎么一个个的砍了他们。 嘴角直抽,叶白表示……“这也太不靠谱了。” 谁敢保证顾昭就一定能按着他的意思,将这三家倭寇一一查出来。想想上一世的顾昭不就没有跟他心意相通,查到了其他地方。直到最后被召回京,也没有查出这三家心怀不诡的倭寇。 顾昭却摇了摇头。 “他不在乎。” 沉吟了片刻,又补充道,“你见了人就懂了,这个人有点儿……说不上来,总之他的行为准则和三观同一般人不一样。” 看出来了!!! 不过叶白还是很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五皇子。 说中二肯定是有些中二的,但这位的确很会利用自己的性格。不光活得潇洒还能给别人填填堵,顺带办成一些自己要办的事情。捡着自己的长处可劲的往敌人的短处戳,简直不要太狠,不过若对手是倭寇,叶白也想拍手喊一声好。 看出他的心思,顾大人警告,“你离他远点。” 叶白:“……” 现在他还没见到人好吧,这就警告离远点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这位五皇子倒也的确自我,他只是巧妙的引导一下却不给具体消息,甚至没有来上不明人世送信。完全是一副你们能查到就查,查不到就算了,反正本皇子还有其他的办法处理那些人,不用假你们之手。 叶白抽了抽嘴角。 “怕他还是在试探。”忍不住的,学霸分析道,“看看你够不够聪明。” 毕竟倭寇的事情来得太大,跟一个蠢货合作还不如不要。 五皇子便用此次蜀中之行来做试探,若顾昭够聪明,便会顺理成章的查出倭寇的行踪,之后或许可以考虑合作。若对方到底什么都查不出来,或者只掀了几家天明教的话,他就压根不会再理会他们。 “这人也很自大。” 这嚣张霸道劲,颇为有一种老子一个人也能拯救天下的气势。 顾昭失笑,可不是么,上一世最终所有的希望便这一位身上了。三皇子是定然靠不住的,不扯后腿已经谢天谢地了。唯独五皇子不声不响的,看似不着调,却是看得最明白人,尤其对方竟然这么早便知道倭寇的消息了。 叶白沉吟片刻,又将纸上的两个名字画了出来。 “如果是试探的话,那么这两个人……”用笔点了点书阁那不知名的黑衣人以及小女孩的名字,叶学霸断定,“也是他的人没错了。” 至于为什么试探叶白,则可能是因为身份。 毕竟若是细查,叶白的身份其实并不难查。叶则身在京城,恐怕早就被这位皇子摸清了,剩下的一个叶白对方也不可能当真不管不顾。先是远观,后又派人试探,想必那翻话也是有所考量的,就是不知他的回答这位皇子满不满意。 而远在京城之内,正被他们谈论的那位五皇子打了个喷嚏。 身边正围着的一众美女立时跪了一地。 放下手中的酒杯,俊美妖娆的男子斜眼扫了他们一眼,“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之后又懒懒的躺倒,“继续。” 一众美人不敢怠慢,立即该捶肩的捶肩,该捏腿的捏腿。 直到第二个喷嚏响起,皇子才皱了皱眉,“谁又在骂本王了。”他嘀咕道,“这群老不死的,整天不谋正事就知道嚼舌根。” 身边围着的数个美女皆低头不语。 她们家主子的性子自个人还不清楚么,哪天不被人骂才要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 这些女子各个绝色,就是比之宫中妃子亦不逊色,且个个极为规矩,穿着华丽衣袖飘飘。行走之间脚步轻盈无声,端茶倒酒动作潇洒却又不失柔美,是五皇子身边最得宠的几个婢女。这不,哪怕是进宫也被一同带了来。 为此老皇帝气得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的。 刚被禁足没几天,才被召进宫就又发生这种事情,多的是人看热闹的。还有些甚至已经断然这一回五皇子算是完了,定然再不得圣宠要被皇帝厌弃了。然而结果却谁都没料到,老皇帝只是大骂一顿,然后气极让他带着那一群美婢赶紧滚,别在他面前碍眼。 众人简直傻了,这就完了? 发了一顿脾气之后,看似将人赶了出来,却也默认了对方带那些女子进宫的事情。 有人暗暗琢磨着这五皇子离失宠还远着呢,后者听了却是冷笑连连,“失宠?本王何时得过宠,自己如何不知晓?” 一众婢女:“……” 这话是事实,却也着实欠抽! 就是得宠的三皇子,占着嫡长之位的太子,又有哪个比得上您老活得潇洒。别提太子,就是三皇子为了皇帝面前的好印象,很多事情也是不敢干。您却是什么都不怕,挨着骂干着事儿,却始终也没将自己折腾没了。 说不得宠,似乎也说不过去。 皇帝对于您,似乎也确实太过纵容了些。 不过既然是跟在五皇子身边,这些婢女也不可能是寻常人。这般想法只是脑中一过,更多的却是觉得皇帝纵容他们主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想他们家主子哪里比不上三皇子那个草包了,从相貌到人品再到智商足足甩那位三条街好不。 心中如何做响,面上这些美女却依旧是巧笑晏晏,温柔小意得很。 懒懒的靠在躺椅上,五皇子随手点了两名婢女,道,“去蜀中将丫头接回来,怕是她想我了才念得我直打喷嚏。” 被点到了两位立即点头应声。 之后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一转身却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身上的衣服换成一身劲装,两名女子立即便成了一名暗卫,探子,办事的好手,悄声无息的出了皇宫往蜀中去接人去了。 那边叶白却是压根不知道那女孩在五皇子那边竟然这般重要。 更何况,比起那位神奇得离奇的五皇子,他与顾昭更为关注的还是那几家倭寇。果然不出所料,三家全部有问题。甲十三同甲八亲自出马,带了几个好手一连查了几天,才最终确认事实,保准一点儿错都没有。 现在问题在于:“你准备怎么办。” 叶白的问题一出,就连甲八都忍不住抬头看去,这一次即便是再有眼色,他也没有再退出去,持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却听顾昭冷眉一挑,只给了一个字。 “杀。” 第27章 关于信任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一窝杀一家。顾昭的办法简单直接,你不是要来打我们的主意么,那便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对待皇帝陛下,顾大人尚且不会如春风般温暖,何况是这些外族探子呢? 上一世被逼得越惨,这一世再对上这些人下手便会越狠。 如今根本想也不用想,便已经决定了那些人再活不了多久的命运。熟知期间内情的叶白对此有些了解,甲八却是不知前事所以极为不解,忍不住问道:“不抓起来审问一翻么。”毕竟这可是外族的探子,杀之前如何也得问些情况出来吧! 顾昭摇了摇头,“没必要。” 因为渗透进来的外族探子太多,若是一个个审问,就是累死了也审不完。 即如此,不若不审。 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早在上一世他已经知晓。而剩下的一些,他不觉得这些被派做前锋的人能知道。更何况他不准备在这个时候就将事情闹大,他要更加悄声无息的,捣毁并灭杀那些潜进来的敌人。 所以,“直接杀。” 甲八依旧不解,却点头应声,下去找人商量具体细节,好执行这一命令。 一旦屋内没了外人,叶白便再不忍着,直接问,“没有其他的办法么?”顾昭摇了摇头,“这样最直接,也最有效。” “可是……” 这样的话,皇帝那边要如何交待,朝廷又会如何处理? “不碍事。”顾昭轻声道,“就算有事,这件事情也要做,那些人也必须死,还必须死得很快,很快!” 不然他怕来不及。 因为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奸细等着他去杀。 锦衣卫的行动力不容小视,很快便已经由甲八亲自带队出发,兵分三路直接一队一家,抄家砍人,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将事情做成了定局。 连个理由都没给。 甚至就连锦衣卫之中,也只有甲八与甲十三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其他人全是听命行事。 一连三家,一夕之间,哪怕是蜀中之前刚刚糟过大难,也不免有民众关注此事。更兼之这三家还都是之前施粥救助过难民的,百姓哪里不会想要一个理由。就连当地知府也忍不住递了帖子来,小心谨慎的寻问是何情况。 捏着帖子,顾昭冷笑连连。 “不怪他们。”叶白忍不住道,“他们也得对百姓有所交待,现在的蜀中,才刚刚糟完大灾,不能再起民愤。” 甲八忍不住道,“这些人懂什么?” 那可是外族探子,不杀难道还养着不成? 话虽这么说,但平民百姓毕竟不清楚其间内情。哪怕真瞧见敌国探子会直接拨刀相向的勇士,此刻也对锦衣卫的行为持疑惑的态度。因为没有道理,在他们看来简直是无妄之灾,是一群锦衣卫在草芥人命。 “这顶黑锅,背定了。” 叶白随手转着笔,忍不住皱了皱眉,“我们是不是想一个比较温和的办法?” “温和?” 顾昭垂眸瞧了他良久,才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时间陪他们温和,就算有,我也不想不愿去给他们温和。” 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对这些外族探子,显然顾大人要比其他人还要痛恨。 叶白无言,他就知道不会劝得动,只是依旧想说,因为不想这些朝夕相处的锦衣卫背上这口黑祸。 不想眼前这个人被误会。 但顾昭不会在意,他说:“既然上辈子五皇子都能这么干,我为什么不能,他一介皇子都不在意,我不过区区一个锦衣卫都指挥史,又有何惧。” 这怎么能比? 叶白失笑,五皇子用的是土匪的名头,再往开扒也还有天明教顶着,你却是直接上的真身。 说到底那位中二的皇子看着不靠谱,但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均让人找不出把柄。所以提起三皇子,或许还有几桩栽根头的事情,这一位却是压根没有。只一提起,便只是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中二事迹。 “总要找个理由。”甲八忍不住道,“不然皇城也不好交差。” 顾昭抬眸,“理由不是现成的么。” 这话一出,叶白与甲八二人对视一眼,立即明了,“你是说天明教?”这的确算得上是送上门的理由。 顾昭点了点头。 “也不算冤枉他们,这些人本就都是天明教的。” 他们锦衣卫来此就是为了清查天明教的,如此一来动这三家简直再正常不过,便是朝中也不好多说什么。至多就是有些御史上折子参他们下手太狠,不顾及百姓感受,不懂得扜回之法。但他们本就不是文官,不懂这些又如何? 要真面面具到,这些人才该慌神了。 顾昭扫了一眼甲八,道:“还不写折子。” 叶白:“……” 折子什么的不是应该都指挥史写的么,哪有这样直接丢给副手的。再看甲八却是一副习惯了的模样,开始磨墨铺纸写折子。顺口还对一脸不解的叶白解释道,“顾大人总觉得写字太累,不是干大事的人应该浪费时间去做的事情。” “………………” 简直胡言乱语! 叶白震惊得不能言语,甲八却是顺口提到:“上次你听杨虎说的,就顾大人被圣上罚抄经书的那一段,便是因为懒得写字闹出来的。”事情实在精彩,但查觉到头顶上阴风阵阵的,某属下愣生生没敢说出来。 学霸却已经能够想象出来事情的大概经过了。 这实在……比之五皇子丝毫不让,想必就是那一位也是没有懒得写字的光荣事迹的。 他这边实在无语,顾昭却是误会了他的表情,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解释,“是甲三在嚼舌根,我没问。” 咔嚓!!! 甲八一个没忍住,将笔杆给折了,引得剩余两人立马看了过去。 他一个激灵,丢开笔杆就往后退,“这笔不好用,我还是回去找我用惯了的那只,写完了再拿给大人看。”说完不待顾昭二人有所反应,便推开门跑了出去,再不听自家大人那‘不打自招’的神奇事迹。 叶大少分明没想到这茬,顾大人却心虚得自己提了。 初时不觉,甲八这么大反应顾昭哪里还能不明白,再一回想也觉得自己挺傻,但另一方面却还是担忧叶白的反应。话已经到这,便索幸解释到底,“我只让他们注意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别的可没提。” “哦。”叶白应声。 这般平静?顾昭一时摸不准对方究竟生没生气。 但要让他道歉说软话显然不太可能,最多只是将事情说开了,“回头我就将甲三收拾一顿,让他别乱瞎传!” 叶白:“啊?” 顾昭:“……” “甲三怎么了?”学霸忍不住问。 顾昭:“……” 好半晌,脑子里只有数据的叶白才将反射孤拉了回来,忍不住笑了,“我没生气,真的。”他强调道。 心底松了口气,顾大人面上却还是那副模样。 叶白是当真没有生气。 “虽然不知道上一世我们到底是何等的交情,但你对我好我清楚。”他忍不住道,“即如此,派个人跟着是为了什么,也不重要了,总归不会害我。” 顾昭怔了怔,心中忍不住一暧。 头一次的,他觉得被一个人如此信任的感觉,真好! 甲八一直拖了许久才敲门而入,彼时屋内顾昭与叶白二人正各自持着一本书在看,气氛合谐完全不像是吵过架的模样。甚至隐隐的,还较之以往多了一些什么,这让他愣了愣,直到顾昭抬头瞧过来时才进了屋。 手中是已经写好了的奏折,他递了过去道:“大人过目。” 顾昭看过之后点了点头,然后又递了回去。 干惯了这种事情的甲八立时明白这是没有异意,于是又退了出去,准备照着这内容往京城发一封。剩下叶白忍不住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皱了皱眉,却最终又将目光重新放到了书本之上。只是心下总是忍不住怀疑: 事情难道真没这么简单? 总觉得这件事情,光凭一封折子是绝对解决不了的。 第28章 朝中反应 有传迅符的好处便是体现在这里了,消息无需快马去送,也没有时间差。尤其锦衣卫的折子,向来是到了直接面承圣上,没有人敢拖。所以在第二日早朝之时,站在大殿上的官员便全知道了件事情。 这一下可不得了,朝中立时炸开了锅。 “不论如何,也得将人审上一审。”有位御史高声道,“像顾大人这般不审不问,直接便定罪杀人是何道理。” 立时便有一堆人站出来应声附和。 还有人道,“就算当真有罪,也得关入大牢等刑部审问过后再定罪。” 这便是这里的锦衣卫,只管查案,查一切天子想要知道的事情。抓人却是由刑部或者大理寺去的,审问也多是这两门在审。关于犯人被定什么罪,如何处置,他们只负责提供证剧,其他的却是不管的。 所以这一次,朝中的反应不可谓不大。 五皇子懒洋洋的站在一边,瞧着这些人吵成这般模样,心中确是觉得还身在蜀中的那两个人的确不错。而另一边的三皇子却是一阵咬牙切齿,连朝中吵成这样都入不了耳,一心在失望竟然没能得逞。 一切计划都好好的,偏生没算计到人。 五皇子是被禁了足,结果这才不过几日又站到了朝堂之上,别说还住进了皇宫。 带着自己的一众婢女住进去,虽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到底是做到了。换做是他或者太子,又有哪个敢这么干? 知道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不清楚的还当他多受宠呢。 父皇也真是的,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家伙也不管管,至少也得少给几样职务,哪能这么放任,生生气着自己也让他们这些皇子难做。心中想着,瞧着五皇子的眼神也不太和善,但奈何今日对方压根懒得搭理他。 这时候还想这些小事,人家能搭理他才怪。 五皇子寻思更多的,还是蜀中的顾大人与叶白,不知这二人准备如何应对? 以锦衣卫的人手能力,几乎在朝中开始吵起来的瞬间,便已经有人悄声无息的发了消息给顾昭。甲八捏着纸条眉头都能打个死结,顾大人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就连叶白也只瞧了一眼便丢在了一边。 “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说。 甲八只得点头,又忍不住道,“只是不甘心,你瞧瞧这些人是怎么说的。” 藐视皇权,包藏祸心,但凡能用来指责的词都用上了,还有一位压根就在怀疑那三家到底是何身份。直言:“若当真是天明教,为何不趁机作乱反倒捐救灾民,我看别是抓不到人,随便找的来凑数的吧!” 还当真有人赞同这个说法。 因为人没有压回去,甚至连大牢都没有进,直接来了一个死无对证。 支持这个想法的人不少,所以甲八格外生气,平素还算冷静的人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被误会了,尤其还是在做对这个国家好的事情时被这般说,对于他这种一向听从命令的人实在是不太容易接受的。 但是…… “我们确实做的值得怀疑。” 叶白说,“想一想他们什么都不清楚,便不会这般生气了。何况了的确是没有按程序走,不管理由是什么,事实也是如此。” “这不公平。”甲八忍不住道。 叶白失笑,“如何公平。” 他们不清楚,你不能说,这样又要如何让他们正确的对待这件事情。总不能让不明真相的人无条件无理由的相信你们,一点怀疑的心思都没有。这样的事情想想都不可能,就是他们自己也办不到这样的事情。 甲八无言,实际上他也主是抱怨一下。 “所以,只要我们继续下去,这样的事情以后会有很多,你会发现这些话简直好听得可以,因为接下来的会更难听。”就如同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一般,所有的人都不会觉得你做得对,都会想要指责几句。 顾昭放下茶杯,冷冷一笑。 “只要皇上允许,我便要继续下去。”他说,“就算他不许,那些倭寇我还是要照杀不误。” 叶白无言。 有些事情,哪怕没有人赞成也要去做,哪怕被误解被指责也要去做,只要自己心中明白,那是对的就可以。虽然同样很不想顾昭落入那等境地,但他也只会去支持,因为这件事情非做不可,倭寇非杀不可。 树枝做成的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又连出几条线,叶白点出关键。 “等,等半个时辰。” 那恰好是朝中那些大臣可以吵个差不多的时间,那时皇帝势必已经表态,左右丞相也不可能再闭口不言。甚至众位皇子的态度也出来了,哪怕关于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没有出来,他们心中也有一个底。 从各方的态度之中,隐隐也能看出最终结果。 好在…… “五皇子应该不会坐势不理。”叶白沉吟道,“这一位向来像条疯狗,乱咬人,咬得极狠极重还可能附带狂犬病毒。但这只是表象,事实上他想办的事情大多都莫名其妙的办成了,所以他的态度十分重要。” 按理说,对方应当会支持他们,但面临一位中二病患者,叶白不敢保证。 却不想不有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下一道密信便到了。 甲八下去接信,回来之时脸上神情怪异莫名,却隐隐带着种轻松与满意。只一眼,叶白便清楚事情结果,直接问,“五皇子又干什么事情了?”导致这人一向冷静自然的面色,竟然能抽成现在这般模样。 却不想他才一开口,对方便忍不住笑开了。 “五皇子当真是……利害。” 以前不觉得,现下知道得多了一些,于是很多事情看法都不同了。就如同这一次,五皇子竟然直接在朝堂上睡过去了。他身边站着的正是年迈的左丞相,一时被他因为‘睡着’了而站不稳的样子吓了一跳,险些没扶住人。 “据信中说,当时所有人都不吵了,全惊着了。” 有人甚至觉得,“天明教出手了?” “快!”三皇子喜气洋洋的喊,“着人宣太医,瞧瞧五弟这是怎么了,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皇帝护着的人,哪那么容易吃不该吃的东西。 叶白看到这一段险些笑抽,君不见自古皇宫行刺成宫的几率小到几乎为零。那高墙大院,三步一哨五步一卫,还有无数的巡罗兵。尤其刚刚被人威胁过,现下皇城之内正处于一个极端小心的地步,三皇子究竟是多想五皇子死才会无视这些。 “这么一折腾,五皇子肯定睡不下去了。” 甲八这话一出,自己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本来就是装睡,吸引到人就行了。” 五皇子一醒来首先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紧接着‘傻傻’的问了一句,“吵完了?可是出结果了,说来听听。” 众大臣:“……” 老皇帝:“……” “……”三皇子顿时怒了,“朝堂之上竟然睡了过去,五弟你可真是……” 还未待他说完,五皇子便笑着瞅了他一眼,接话道,“事情简单到简直就跟一两银子加一两银子等于几两一般,偏生他们闲得无聊还在这里争论不休。”说完朝上行了一礼,又道,“请父皇原谅儿臣昨日多看了几本书,现下听着实在无趣便睡着了。” 听听……这话仇恨拉的。 不止三皇子,就连一众大臣都不乐意了,“这事情怎么简单了,臣倒是想请教五皇子了。” 这一位正是三皇子一党的人,虽然心中对这位邪门的五皇子有点悚,但他也不可能退缩。反正党派相争,就算不出这个头,五皇子也不可能高看了一眼。就算哪一日当真高看了,他还不知道怎么跟现在的主子交待。 不若如此,还能卖三皇子一个好。 这人主意打得相当不错,觉得五皇子定然说不出个子丑来,却不想对方凉凉的扫了他一眼,直接嗤笑,“刚刚就是大人说的什么,若当真是天明教,为何不趁机作乱反倒捐救灾民,我看别是抓不到人,随便找的来凑数的吧!” 未了,还问,“我没记错吧!” “没有。”那人一扬头,道,“确是下官说的。” “这回好了,五皇子是好一顿嘲讽。”甲八忍不住道,“大人与叶公子可看后面,那一位可是被说得都快没脸了。” 打人脸最佳人选,非五皇子莫属。 “简直自相矛盾。”五皇子只问了一句,“你可见天明教此次趁机做乱,若依你所言他们该趁机乱乱,那他们去哪做了,为何本皇子没瞧见?难不成是都死光了,跑地域里去闹阎王爷去了?本皇子好奇得紧,不若大人下去看看再上来告知?” 那位大人:“……” 谁下了地狱还能回来?那可是有去无回的地方,没有之一。 第29章 朝中索事 五皇子往出来一站,很多原本想说什么的大臣便直接闭嘴了。这里面一部分本就是他手底下的人,还有一部分是墙头草,根本不想被他折腾。君不见就连丞相大人也经常被损得不成人样么,这位皇子实在是…… 疯狗,惹不得!!! 这话虽不能明说,但大家心里大多都是这么想的。 远在蜀中的顾昭和叶白也深刻的体会到了这种感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简直了,他都无话可说了。 甲八却是乐呵呵的。 “以前没怎么跟这位皇子打过交道,现下看来那些人的评价倒是没有错。”顿了顿,他又补充首,“不过惹不得好,惹不得好啊,看看这次的事情办得多漂亮。” 叶白不置可否。 人多了就得吵,所以朝堂之上经常会吵起来,大家的意见永远都不可能统一。 小事吵,大事更要吵,往往只要皇帝不拍板他们能一连吵个好几天。就是皇帝下了令,有些人也得再挣扎不翻。五皇子即便再凶残,现下也还只是皇子一枚,有些人不愿意惹事,有些人却不愿意放弃这个苗头。 尤其三皇子蹦达得最为欢快! 不过他也并不傻,不会自己出去当出头鸟,只随便指派了一名不痛不痒的人去。 于是第二日,又有人上折子说,“五皇子之言词颇有包庇锦衣卫之嫌。”明里暗里,指的全是其结党营私,竟然都勾结到锦衣卫这株皇帝亲手栽的树上去了。一句话黑了皇子又黑了顾昭,不可谓不狠。 左殿之上,五皇子懒洋洋的站在那里,连眉头都没挑一下。 老皇帝扫了他一眼。 “有人参你。”一把将奏折甩了下来,“都不解释一翻么。” 五皇子这才出列,一脸无语的看着那位大臣,“赵大人,以往看你还算机敏,却不料原来只是看着机灵,脑子里全是浆糊。”他这话说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头却又一脸的风轻云淡,“父皇圣明,定然明查真相。” 众大臣:“……” 突然改变画风当真不适应啊!!! 就连老皇帝也是愣了几秒,险险没反应过来,之后更是直接气笑了,未了却也只是小声一句,“倒是躲得远。”。这话说得极轻,甚至就连站在不远处伺候的王公公都没听清,就见这位在位几十年的皇帝已经扫向了那位王大人。 “锦衣卫是朕一手培养起来的人,顾昭这个都指挥史更是朕亲手点的。” 王大人低头听着,却一点儿不明其中之意。 朝中有聪明的已经猜出皇帝的意思,立时闭嘴低头一副钭自己当空气的模样。就连三皇子也隐隐发觉这话有什么不对,但更细的却是想不出来,急得脑门直冒汗。手底下有聪明的,已经恨不能赶紧提醒一声。 这茬不能继续下去了。 可惜话已即出,皇帝冷令的扫了他们一眼,摔了折子怒道,“难道你们是觉得朕老了,眼花了,看人不行了?” 众大臣:“……” 恰逢这时,五皇子站出来接话道,“想来是他们深知父皇英明,自己勾结天明教怕被查出来,所以想先发制人将这污水拨到儿臣的身上。”到时候:“大家都忙着纠结皇子与锦衣卫联手的事情,谁又会去管他们勾结天明教的事?” 众大臣:“……” 这父子两一唱一呵的是要干嘛? 明明五皇子不是最不受宠的那个么,平日里召见时哪次不是没两句话就被骂了出来。之前更是被禁了足,若不是出了天明教捣乱一事,现在还应该在府里关着,哪里有机会到朝中来蹦达。可看这情况,又不像是糟皇帝厌弃了的。 帝王心,最难猜,一众臣子简直晕了。 三皇子一脉却是急了。 一转头怎么自己一方被扣了一个勾结天明教的帽子,那边却有五皇子的手下已经开始在那里一条又一条的罗列。但凡是有影没影的全列了出来,最后更是直指,“这人昨日便一心想要置锦衣卫于死地。” “锦衣卫是天子近臣,出京是一把查案办事的能手,回京便是最强护卫。” 那位大臣问道,“王大人,你这般一心想对锦衣卫不利,可是想给天明教创造机会,让他们之后的行事更为顺利?” 于是不出所料,又吵起来了。 远在蜀中的顾昭自然不会对此一无所知,叶白更是一阵感慨,谁要说这五皇子无脑乱咬人,他绝对给谁一板砖。这样的人若是还无脑,那天底下别说聪明人,连个智商在水平线之上的人或许都找不到,大家一起当傻子吧! 甲八更是整个人都傻了! 以往听过这位皇子的事迹,他也一直同众人一般以为这是个不着调的。却不想今日换个角度,他却意外的发觉其中的深意。如此一胡折腾,所以的污水便都跑到别人身上去了,就算再纠结…… 也是五皇子自己的事情了! 果然,不出一日,参他的折子便已经堆成了山。 三皇子一脉自然不会落下,另外很多清流人士也纷纷上了折子。他们均是之前纠结锦衣卫在蜀中‘乱杀无辜’的人,偏生被昨日五皇子一翻话给折腾成了勾结天明教的,又哪里能吞得下这口气。 一个一个的回了家便窝在书房写折子,那言词用语,不可谓不狠! 叶白不由感慨。 “这简直是神队友啊!”他说:“都不需要我们送信商量,自己便已经自发的扛了所有的事情,给我们留了大量的时间。” 确是如此。 那些皇子党倒是不足为惧,因为大家的背后有利益牵扯,但这些清流一派的却不同。 这一派无党无派,却是最不能惹的言官。就是皇帝有时也要被扰得头疼,若他们盯准了锦衣卫这次的事情,那可能是日日上折子,不折腾到底不罢休。但五皇子这么一出手,偏生让他们把目标换了。 自己是头疼了,顾昭这边的压力却小了不止一点儿。 趁着这功夫,顾大人又带着锦衣卫收拾了几家人,然后一路转战又换了一省。到了之后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日的功夫便查出了三家人家,同样毫不手软,直接胡填了罪名就上手处置了。 叶白不由有些担忧。 潜进来的倭寇探子并不少,他怕他们的时间不够,杀不完这些人,灭不掉这些据点。 顾昭心下也有这种担忧,因为五皇子即便再能折腾,也不可能拖太久。所以他们的时间很紧,再不够像在蜀中时那样仔细彻查。所以他优先选的全是上辈子已经暴露出来的人家,上手便是雷霆之势。 如此这般,五皇子就是再能拉仇恨,也没有用了。 朝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上折子。 哪怕是之前恨五皇子恨得眼睛都红了的人,此刻也再顾不上他,只觉得这锦衣卫行事越加嚣张跋扈,不制止不行。更有些最早便盯上了这群人的人,吓得日日不敢睡觉,深怕自己家被那么来上一场。 无理由杀人,而不用受罚。 这是在很多人眼里的锦衣卫,所以他们在逼着皇帝出手镇压。 甚至为了此事,许多之前有过节的朝臣也联成一气。就连太子与三皇子也暂且不在互黑,而是有致一同的参了锦衣卫。唯独五皇子,懒懒得站在朝中,冷眼看着这些人,也不在上蹦下跳的拉仇恨了。 ……拉不到了!!! 现在除了他直接将这些人的全家都砍了,否则干什么这群人也会忽略他。 顾昭的行动越来越迅速,日夜不停的赶路,杀人。所有的锦衣卫被分成数拨,轮留休息,按照单子上的人一个一个去找。顾昭更是日夜不眠,不停的指挥着事情继续,叶白坐在旁边也是一连扛了几日。 “撑不住,便去睡。” 顾昭第八次提出,叶白却摇摇头直接拒绝了。 现在正是人手紧张之时,他虽然没有这群人那般的武功,帮不上大忙。但坐在屋里整理消息,数人数,排班等各项事情却是做得来的。原本干这些的甲八有了代替的人,便也出门去跟大伙一起‘干活’去了。 所以哪怕现在困到要死,累得不行,叶学霸也强忍硬撑着。 想想当年连夜复习时的模样! 现在不过是多复习了几日,忍着!!! 尽管如此,他的身体还是不行。哪怕最近日日养着,往年的亏损也太严重,根本不足以支撑下去。顾昭实在看不下去,便一技手刀下去将人直接砍晕了。不然再如此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不用砍也得晕了。 同一时间京城之内简直要疯了! 实在是锦衣卫太狠了。 他们简直犹如杀神一般,走到哪杀到哪,挑的人家还不都是恶贯满盈的,甚至有些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地方的折子是一日一到。 “拖不下去了。”五皇子府,一位谋士忍不住道,“不光是殿下,就连皇上也再没法拖了,恐怕明日便得下旨将人召回来了。” 懒懒的靠在躺椅之上,五皇子正被几个婢女伺候。 此时有一位忍不住抬起头来,娇笑瞬间变成严肃冷硬,直接请命道,“请皇子让奴家去,保准让那些人再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五皇子却是摇了摇头。 “还不是时候。” 顿了顿,他挥挥手让身边的美婢们停手,“你们是最后的王牌,可不是用来对付那些小猫小狗的。” “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他问底下的谋士。 那人点头,“所有人已经到位。” “嗯。”五皇子点了点头,“一旦顾昭停手,你们便开始动手,我要一夜之间,这些人全部消失。” “是。” 那人应声,之后才担忧道,“怕是还有没查出来的。” 潜进来的人数不定,他们查了数年也不过查出来一些而以。甚至许多顾昭之前所砍杀的人,都是他们所没有查到的。 “也不知道顾大人哪里来的消息,竟那么准那么快!”谋士忍不住道。 原本他们还准备一个个提示,却不想反应极慢的第一个提醒成功之后,对方接下来的速度竟是那般的快!一个接一个,简直似乎查都不查便下手,然而细一深究,那些人又的确是有问题的。 五皇子抬眼扫了他一眼,笑眯眯道,“所以说是聪明人!” 那谋士:“……” 难道之前骂对方是猪的不是您老么,怎么现在又变成聪明人了。 “那些不用管。”五皇子懒懒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无所谓,只要能查到,不究什么手段我都不在乎。” 总之,那些人全得死。 即便死不全,这一拨下来也得大半了。 他的人再一动手,又是一部分,加起来就算全部清除不了,也是伤了对方的筋骨。如此,那些鸟国的倭寇想要再干什么事情,便只能是做梦。他们只能慢慢休整,再期等待更好的时间,而这时间…… 同样的他们也可以继续找人。 皇帝的头很疼。 桌子上的折子比往常哪一日都多,且不用看便知道里面的内容应是全部一致的。 唯一写出花儿来的,恐怕就是三皇子的那一封,其中竟然填上了叶则的名头。而在之后,很多大臣也开始效仿,用国之救星的话来当中心思想。这些东西,看得老皇帝冷笑连连,直接嗤笑。 “一群庸人。” 他感慨道,“五儿说得不错,这些人全是一群庸人。” 此时四周连个奉茶的宫女都无,只余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王公公站在一边,也是眼观口中口观心闭口中不言。 宫里的秘密往往是最多的。 身为天子近侍,他所知道的也是最多的。 前朝的他还小并不清楚,就本朝而言,外面那群大臣就从未料准过这位皇帝的心思。若真要论起来,也就五皇子看得明白,所以才一直能堪堪踩着底线活到现在。 “传旨。” 老皇帝叹了口气,“让顾昭回来吧!” 第30章 据不归京 圣旨下来得很快,朝中的官员终于消停下来,顾昭叶白等人却是要开始发愁。甲八将那通过传迅符传来的圣指内容横看竖看看了八遍,才一脸不甘心的问,“难道我们真的就要这么回去么?” 真的是不甘心!!! 名单上至少还有一半的人没有清理干净。 而一旦回京,必定有所牵制,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短时间之内必定是出不来的。 情况大家都清楚,叶白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办法。事实上能拖上这么多天便已经出乎他的预料了,按理来说皇帝早该沉不住气了。却不料这位老皇帝生生的在五皇子都不在发话的时候,坚持了这么多天。 理由??? 叶白想不明白,只觉得这王朝皇子皇帝,都是瞧不出深浅的。 而现在…… “我们只能回去么?”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只能寄希望于顾昭。 只是不论是叶白还是甲八,都不觉得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却不想顾大人沉吟片刻,却是下了决定。 “继续!” 叶白:“……啥?” 这可是抗旨,虽说他们最近干的事情也没差到哪里去,但好歹后来还会有说法。但抗旨一出,别说会不会下一秒便会有人前来抓人,在事后他们又该用什么说法来脱罪。还是说这个男人,已经准备好为了这件事情丧命了? 顾昭瞧了他一眼,道:“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讲过一个故事!” 叶白讲过的故事很多。 那时还没出倭寇探子一事,他闲来无事会去跟大厨杨虎聊天,听杨虎讲这边的事,自己也讲一些古时的故事。他听得新鲜,杨虎则更是新鲜不已,一个个从没听过的故事,让他有一次都差点忘记给杨达人做饭。 而这些故事,自然也被跟着他的甲三听到了。 这一位在休班的时候,便会兴致勃勃的拉着一众锦衣卫讲故事,如此一来顾昭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 但现在…… “你指哪一个。”叶白实在想不出来,这办法跟其中哪一个有关。 顾昭看了他一眼,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 叶学霸推眼镜的手险些直接戳到脑门上,这这这……人家那是古时交通不便,一个战报往往要半月甚至更久才能到,到时一个来回下来前线早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因此才会有这么一句话。 但现在…… 有了传迅符,这句话还如何站得住脚? 难道说这才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你这里的战况已经一变再变了? “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坚持下去。”顾昭说,“回去就什么都晚了,所以别说是圣旨,就是皇城发来刀子,也得继续。” 半途而废,向来不好,尤其在这件事情上更是不行。 顾昭下了决心,甲八一心追随,叶白提着笔在那里思来想去,权横过后竟也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除了理由无语一些,其他的他竟无法反驳。 只是,“外面的兄弟们呢,他们怎么想?”他们中还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杀人,难道还会跟着他们抗旨么? 闻此言,甲八却是笑了。 “你可以出去问一问他们的想法。”他说。 看他这态度,叶白便知道不用问了,那些人必定不会心生异心,哪怕抗旨也会跟着。只是他不懂为什么,直到很久之后一切事情了结,再提起这事他才明白,那个词叫信任,这群人对于顾昭这个老大的信任。 他们都是从不服被收服的,信任程度自然不同。 那是真心的被武功和智商折服了的,而非那些只是因为一纸命令而去听从的人。后者或许还会有质疑,前者却不会对发出的命令有任何怀疑。哪怕莫名其妙,他们也会觉得只是自己没有想到而以。 第31章 由虎变猫 是夜。 书桌旁燃着小灯,顾昭正在不停的翻看手里的急件,一旁的小桌之上,叶白已经撑不住睡了过去。就那么维持着握笔的模样趴在桌上,一张脸整个的埋在纸张之上,毫无疑问,等醒来脸上势必会有几个被反印上去的字。 顾昭轻笑,起身将身上的外套给他盖上。 屋外。 墙边翻身而进几个个子不高的黑影,咋一看还以为是小孩玩闹,然而甲八却心知事实并非如此。 这些人是倭寇。 生得便比他们这些人要矮小一些,然而心肠之毒,下手之狠却并不是个子矮小便能少了的。所以他只是皱了皱眉,便不出声,只等着那些人翻身落地,然后顺着浮于表面的那层沙土直往下落,跌在下面带着巨毒的池水里。 几根倒立着直泛蓝光的宝剑在第一时间便刺入这些人的身上。 蓝色的池水一瞬间便染红了。 冷笑一声,甲八出来确定那些人都死得透透的,便又将陷井恢复原状。回身时,正见着顾昭站在月光下,神情肃暮,冷冷的盯着那已经恢复原状的地面。 “多亏了他这办法,省了不少事情。”甲八道。 顾昭点了点头。 几日之前,叶白便已经开始担忧对方会派杀手前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便是不提朝堂里的人,就是那些倭寇怕是也忍不住了。”叶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们一定会动手。” “忍下来的几率,不论怎么算都不足百分之十。” 因为这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情,也不是一个暗笔两个暗哨的事情,即便死的不是安插在朝中或者军中的重要人员,那些商户之家也是极其重要的。权和钱,虽说有权即有钱,但要拿下一个比他们还要大的大国怎么可能少得了钱。 这几日下来,他们不知损失了多少,怎么想都已经忍不下来了。 朝廷那边一时指望不上,又不希望继续有人死在这群疯狂的锦衣卫手上,他们只能以杀止杀,甚至连后路都会安排好。会有很多乡绅站出来,也会有很多江湖人站出来,声称是因为他们有亲友死在锦衣卫手里,而朝廷不作为才不得不动手。 至于杀手是倭寇的事情,到时人已经死了,谁又会深究? “那时候,不论怎么想,朝廷也应该是息事宁人,而并非深究杀手身份。”顾昭冷笑,“若是追究……便代表我们知道了什么。” 叶白点了点头。 对方这一步棋一定会下,这是一步妙棋,如此成功,不但能保住很多人,还能试探皇帝的态度。 屋外阳光正好,甲八却硬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 “即便如此。”顿了顿,他才忍不住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在此时把锦衣卫都调回来,以防止接下来的暗杀。” 叶白冷笑,“不用调人回来,那群人也得给我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他生于和平年代,多年前的那场战争尚未参与过,那时的历史却了解的并不少。加之少年时的电视剧多与那个时代有关,经常看得人是热血沸腾。现在身在局中,他又怎能不想好好把握机会,狠狠折腾一把这些倭寇。 于是他们就此很是商讨一翻。 先是由常干翻墙入宅查人灭口这些事件的甲八将对方可能会进来的路线画出再标点。在那里装了不知多少个机关,至于其他地方也并不安全,偶尔有些剑尖什么的,踩上去虽然不会死也不会太好受。 “如此一来,他们只能踩这里。”甲八的眸子都亮了。 只要一踩进来,就是神仙也再出不去了,先是刀剑后是毒水的。 而事实上,这东西也确实管用,今天的已经是第三拨了,却还是和之前一样,连院中间也没进就直接命丧黄泉了。 甲八心下佩服,转头却没瞧见人,不由纳闷,“他人呢。” “睡着了。”顾昭道。 甲八一叹。 叶白终究是不比他们这群锦衣卫,撑个几日几夜不睡觉都没事。前两日还好,这几日却是有些越发撑不下去了,时不时的就直接倒在桌子上睡着了。偏生还一碰就醒,他们连将人移到床上都没办法。 “这样下去不行。”甲八道。 顾昭又何尝不知道,但时间紧,少年又太过坚持,便是他也根本劝不动人。 顿了顿,甲八忍不住道,“能不能用迷香散。” 这是一种奇药,极难制成,用料更是珍贵,偏生只同普通迷药一样的作用,只是无色无味,而且服用之后绝无后顾之忧。非但不会伤身,更因为内里的种种奇药会让人睡得极其安稳,醒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一般来说……这是皇帝失眠时用的药。 他们手里按理是没有的,但上次五皇子将医药局折腾了个鸡飞狗跳,不甚流出去几瓶,其中一瓶近日刚到他们手里。 对于叶白来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顾昭正要点头,却是猛得回头,就看见要被他们下药的人正披着他的外衣站在那里。一双眸子正盯着他瞧,里面的抗拒意味十足,还颇有一副你敢点头试试的狠劲。一时间,吓得锦衣卫头头硬生生的将点头改在了摇头。 甲八:“……” 叶白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放在甲八身上。 可怜的锦衣卫属下:“……” 他错了还不行么。。。 叶白抬步走近,然后伸出手,眸子里意思十分清楚,不相信你们这群阳奉阴为的货,将东西给老子交出来。 甲八:“……” 老大啊,咱锦衣卫啥时候变得这么不受人信任了,传说中的说一不二呢。 甲八瞧向顾昭,后者无奈,只得点头,“给他。”于是叶学霸满意的拿了药转身回去了,走一半又回过头。 顾昭:“……” 甲八:“……” 这是还有什么帐忘记算了? 叶白朝他们点了点头,“谢谢你的衣服。”然后继续披着锦衣卫头头的衣服回屋去了,直看得甲八嘴角直抽。 老大啊…… 咱锦衣卫啥时候变成猫了。 不就下个药,被人发现吓成这样不说,连药都被收了,简直…… 第32章 关于回京 名单上的人着实不少。 看起来一个千八百户的城镇里只有一两家,着实不多,但若想想整个国家有多少个这样的城镇,再算一算总计有多少人便能明白,那个小岛国简直是下了血本,一点一点慢慢的不知渗透进了多少人。 给予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足。 皇帝的圣旨已经来了三次,顾昭再也拖延不得,除非他要立即选择。 看着最后手中由叶白耗费诸多时间赶制出来的名单,上面路线人数均列得清清楚楚,“照着这上面,的确是最快的,已经不能更快了。”他相信叶白,知道对方已经尽了力,做出来的计划已经是最为快捷迅速的了。 甲八也叹了一口气。 “难为他了。” 这些东西看似简单,然而实际做起来却是十分复杂,多条路线如何能最合理最省时间,又从哪一边可以尽可能的用最短的时间多杀人,而不至于糟到阻拦,这些都要考虑到,从而在其中列出最合适的路线。 “照着这个杀吧!” 顾昭缓缓道,“告诉他们必须快,至于你……我另有要事要交给你。” 二人一夜未眠,而天一亮顾昭便走上了回京的路,同出来时前呼后拥一堆属下不同,这一次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而至于叶白…… 叶白醒来时发觉自己正睡在马车里。 昨天晚上他是爬在桌子上睡着的,因为将东西赶完了所以十分轻松,后来是怎么被抱上床的都不清楚,更不可能明白这一早出现的场面是怎么回事,掀开帘子一瞧,赶车的这位他也认识,正是顾昭的其中一名手下。 “甲八!” 揉了揉还不怎么睁得开的眼睛,叶白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熬得是真狠。 以往最多也就是考试之前那几晚而以,但他一直以为十分自信,成绩也好,临时抱佛脚的时候几近没有,家里也一直灌输考前切不可过于紧张,前一晚更是休息好才是硬道理,因此从没这么苦撑过。 此翻,也算是第一次了。 但想想事情的重要性,那可不是一次考砸了那么简单的后果,哪怕是被万千学子家长重视的中高考,在这件事情面前也只是不值一提而以,因此即便所有人都在劝他休息,他也不肯多睡一秒钟。 但现在…… “我们这是在哪?”甲八停车回头时,便听叶白问道。 他显然早已料到这件事情,或者说是顾昭早已备好了答案,丢了一张纸过来,叶白展开一瞧发现不是留的字条,而是从一本书上撕下来的其中一页,再一看倒也眼熟,正是他之前看过的那一本杂记里的一张。 崖上木屋。 只一瞬,他便想到,“你要将我送去这里?” 甲八点了点头。 叶白转而便明白了顾昭的打算,也清楚那里势必在前一世便是个极安静,也十分安全的地方,不会受到任何泼及,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不分昼夜的写完那些之后,会被直接的送走。 “顾昭呢?”他问。 问完就连叶白自己也沉默了,显然他并不笨,猜得出顾昭必定是回了京,也是…… 早之前便能想到的,只要他将那些路线全部完成,对方也一一安排好属下去做,接下来他自己便没必要留在外面了。 早就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承认。 只是送他走…… “呵!” 抬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叶白转而问甲八,“你是想让我从你手中逃开,自己孤身一人躲着你往京城赶,还是自己送我去。” “别怀疑。” 叶白肯定道,“只要我想,你一定看不住我。” 第33章 五皇子道 即便是在这种乱局之中,即便是像现在这般人人自危,满城尽是守卫的情况之下,也依旧没有人能跟上顾昭的步伐。 他坐镇蜀中之时,尽管奈他不得,但到底还能看得到人,而如今…… 锦衣卫所有属下各自四散执行命令,他独自一人朝京中而行。 自从朝堂上传开这责消息之后,一众大臣不说大松一口气,倒也算安定了下来。毕竟肯‘奉旨归京’,而不是拒不回京,到底说明这个锦衣卫的头头还没有疯到底,没打算跟皇权做对,亦没有造反的心思。 站在一众老臣之中,五皇子笑得一脸欠抽。 对他偏见自来很深的太子三皇子二党,大多不屑冷哼扭头不再看,这时候‘大事’当前,也没人会想不开去找他的麻烦。反倒是五皇子自己手底下的几个臣子,瞧着他这副表情各个心里直打突突,有个胆小的简直都要给他跪下了。 其他人恐怕还觉得五皇子这是在幸灾乐祸,或者又想出什么新奇的法子折腾人了。但他们这些人对这位皇子了解得更多一些,更深知其近来与那锦衣卫的指挥史顾昭走得极近,没道理听到这消息还能笑得出来啊! 只能是…… 在笑他们这群朝堂上的家伙天真无知,那就是…… 还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但近来最大的事情还是顾昭的事情,而这人不是已经准备回京了么? 一位姓沈的大人到底心下不安,忍不住小声问身边的同僚,“确定顾昭走的路线真是回京的吧,一路上有人跟着没。” 对方摇了摇头。 苦笑道,“沈大人别开玩笑了,顾昭是谁,那是寻常人能跟得上的么。”他们这群人得到的消息也就是顾昭往回京的路上走了,跟着人出了城没两里地就跟丢了。 不过那人似乎是为了安自己的心,忍不住强调道,“那是第一批消息,之后还会有人送消息来的,顾昭他是个人,总要吃饭睡觉,就不信一直不露面。”反正他们也不需要人一直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保证人回京不就得了。 沈大人松了口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彻底的松下来,又被旁边另一位三皇子门下的大人一句话给提了起来。 该李姓大人道,“一出城镇便没了踪迹,且那些锦衣卫也没跟随,而是自各散开,临分开时还似乎开了了会研究了路线?”该大人一脸担忧,“该不会是跑了吧。”那可是必死的死罪,傻子才会乖乖回来等着被下大牢外加砍头吧! 沈大人:“……” 让他提起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这话分明让五皇子给听到了,对方又露出了那么一个蔑视的笑容,仿佛在说: “呵呵,好傻好天真!” 难道这tm还不是最糟的情况? 下朝后,沈大人终是没忍住,与几位同僚一起跑去了五皇子那里。 后者目前还住在皇宫之中,才一进院便被一众美女迎了进去,宽衣的宽衣,端茶的端茶,负责捏肩捶腿的也不甘落后。那几位大臣不过是因为出了殿门打了几个眼色,一起结伴而来晚了几步的功夫,就得再通报一遍。 自有人将他们引到五皇子面前。 见惯了这位皇子的作派,这几人早已对这副画面见怪不怪,而且深知对方不喜欢罗嗦,所以一进门行了礼便单刀直入。 五皇子就着美艳侍女的手喝了口茶,这才将目光缓缓的移向他们。 笑了一声, “那些贪生怕死不务正事只知争权夺利的庸臣,自然以已度人,想着姓顾的不会就此逃了再不出来,然而这算是什么太坏的结果?”五皇子反问,“不管是回京还是逃了,总之人不会再死了,事情也算结束了,不是么?” 沈大人:“……”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提醒道,“顾大人犯此大罪,自然是要归案重惩的。” 五皇子嗤笑一声,他便不敢再多说了。 身边的侍女一个个安静得跟不存在似的,眼神里亦只崇拜仰慕等神色,然而五皇子长叹一声之后却是道,“也只有你们懂我了。” 几位大人:“……” 估摸着,心中又觉得这位殿下开始不靠谱了。 只有几位侍女心中明白,殿下这是在嫌弃那群老臣太笨呢。 到底这些大人们不知这整件事情背后的深意,又坐镇京中只凭微末消息,又怎么能猜到太多?便是她们了解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但却足够心惊。他们这位殿下行事,向来该你知道的你知道,不该知道的半分不会对你透露。 而这几位大人嘛…… 一个个又老又古板,要不是用起来还算顺手,殿下估计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而至于忠诚? 几人低眉顺眼的抿唇轻笑,这里面可没有什么忠心不二之说,殿下只是许以利益,或者以把柄要胁而以。或许接触久了,这些人中倒有聪明的看出些什么,办事更积极了,但到底殿下当前谋化之事还是没有跟他们提过的。 若不然,估计绝不可能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等这群大人走了,五皇子这才伸手挑起身旁一位秀丽女子的下巴,“你刚才那个不屑的眼神挺到位的么,说说,你觉得顾昭会跑么?” 该少女甜甜的笑了。 “殿下又说笑了。” 她垂头继续捶腿,一边柔声道,“下面的人刚送来的消息,顾大人将锦衣卫所有的人手都派了出去,二个一组,沿蜀中朝四面八方分开,往各地而去。”顿了顿,少女才继续道,“往京城的这一条路,他没有派人。” 五皇子笑开了,“果然,那群老东西还没你们几个聪明伶利。” 一众侍女轻笑开来。 五皇子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眯着眼睛饮着粉衣女子递来的酒水,懒懒的补充道,“等着吧,京里这群人,很快就会收到一份大礼的。” 侍女们轻笑。 的确是大礼呢,能将他们吓个半死的大礼。 第34章 五皇子等人所料的一点也没有错,顾昭是一路杀回京城的,这架势让刚刚松一口气的众大臣又生生将这口气提了起来。 这么回,还不如不回京呢。 这在外面不论杀多少人,也杀不到自己头上,回了京自己头顶上的脑袋还保得住么? 这一回京城里的高官显贵,皇亲国戚才是真的疯了,就连太子和三皇子也再镇定不下来,连连派人去阻拦顾昭。当然,对外明着派的人他们打的名头还是“缉拿要犯。”然而真正的命令却只要八个字,“一但找到,格杀无论。” 后,又跟了一句,“死也要见尸。” 足见,他们迫切的想要求一个心安,求一个顾昭不可能突然冲进自己的府门,像砍西瓜一样砍下自己的脑袋,并如同之前做过的一般连同一家老小全部斩杀,让府内血流成河……这其中,一些本就心中有鬼的奸细人家,则更为惊慌。 他们一致认为: 只有死了的顾大人,才是安全的顾大人。 但一批批的人派下去,几乎将各地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有看到顾昭的人。 又有一行五人勿勿行来,正是三皇子派瀢下来的‘高手’,皆是黑衣蒙面,只腰间挂着代表身份的玉牌。他们与另一行不知哪位大人家派来的属下打了照面,双方交流信息时有一人忍不住怒道,“这么多人,怎么偏偏找不到。” “就是。” “这回派出来的人可着实不少,且个个都是各府养得精锐,照这般情况,就是一只苍蝇也早该被找到了,怎么偏偏没有半点消息。” 抱怨完,还是得继续找。 不知有谁提及, “再往开分,一个人走一条路,就不信这么多人,他还有地方藏。” 各府都有专门用来联络的信号弹,到时只要一经发现,不需要打得过,只需拖住片刻发出信号,立马便会有人赶到。到底派过来的人太多,就算分开,地方也就这么大,总会有人恰在旁边,到时顾昭就跑不了了。 “好主意,就这么办。” 众人又是四散,但才刚刚散开,便有一个遇难。 顾昭取出化尸水将尸毁掉,却将那人身边那块三皇子府的今牌留了下来,随意的挂在自己腰间,然后光明正大开始朝下一个目标而去。 随着时间推移,他‘办事’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 更多的时候,不会强硬的动手。 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而且近来又有不少人在沿徒城镇防卫,更有许多人暗中分别盯着各大府地的宅院。这些人想得很简单,想趁他下手时发信号,集结人过来攻击他。只在外围饶了两圈,顾昭便将情况都看明白了。 他失笑一声。 这些人虽然人多,但却各自为阵,消息虽然互通,但到底行动并不统一。 目前顶着三皇子手下人的身份,他可谓是行事畅通无阻,那些人便是看到他也不会大惊小怪。毕竟他们不知晓他本该在什么位置巡查,到这里来合不合常理。便是有人有心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发现,通一通消息,也很少选他。 到底是三皇子手底下的人,除了本身一派的几个略大的官员门下的人,其他人还不敢随意来烦他。 至于太子那派的人,就更不会来寻没趣。 轻笑一声,顾昭将一包药下到井里,转头又去另一家奸细家里,下了一包同样的药。 又一次的,震惊朝野。 第35章 顾昭又杀人了, 且看着路线……他似乎要一路杀回京城里来。如此这般,京都的官员便更加坐不住了。 他们甚至请旨派大军去缉拿对方。 皇帝还没说话,站在那里一派懒洋洋的五皇子就嘲讽道:“派大军去, 还嫌不够乱么。你们中间哪位没派底下的人去找,结果现在呢, 看到人了么。不光没看到人,还又死了两家。” 众大臣:“……” 他们手底下的人, 哪里是锦衣卫头头的对手。 但放任不管也不行。 这些人到底也知道不能当真派大军四处搜捕,那样不乱也得乱起来了, 到时候还不一定会如何呢。而不派更多的人,仅凭现在所谓的各方人马组织起来的天罗地网, 明显是动不了顾昭分毫不说,竟连阻止对方杀人都办不到。 “全是废物。” 几乎每个大人都在骂底下的人, 心中却心惊的明白怪不得手底下的人无能。 顾昭年纪轻轻, 就能当上锦衣卫的首领,凭的可不光只有皇帝的宠爱。他那副性子,若是没有极大的能耐,皇帝凭什么宠爱他,凭什么给他那么多恩典。顾昭太强了,一对比便显得他们手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弱,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 朝野上下人心慌慌。 五皇子倒是稳如泰山, 十分自得,但他门下的其他官员便没有能坐得住的了。 “五殿下,你可要救救臣等啊!” 那位老大人才刚开个哭腔, 便被五皇子一挥手给止住了。然后立马有两个漂亮姑娘上前,一左一右的给扶到一边坐好。左边那个穿着一身粉衫,长得极为水灵,正是这府上的一等丫头灵香,五皇子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要说什么。 “大人您可放心吧,那顾昭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京城动手不是。” “对啊对啊!”另一边的夜灵也道:“大人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就住在皇子府上,婢子倒是要瞧瞧,那顾昭是不是真要进皇子府上杀人。” 老大人哆哆嗦嗦的,硬是哭不下去了。 五皇子手底下的丫头,咋一个个这么大胆呢,还瞧着顾昭进皇子府杀人,要知道他家的小丫头们,可跟主母哭成一团成了泪人了。 “可,可……” “可是什么可是,本王的命不比你值钱?”五皇子不耐烦道:“我都还没怕,你怕什么?” 老大人再不敢哭。 五皇子摆摆手道:“行了快下去吧!” 说完他冲着灵香夜灵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扶着那位老大人出去了。路上还语调温柔和软的安慰道:“大人您怕什么呢,您想想,三皇子不久前可是将谁从南边儿接了回来。有那位在,国之救星啊,咱这国还能亡,人还能死不成?” 夜灵也道:“正是这个理!” 不得老大人回话,灵香已经又说:“老大人可是朝廷的梁柱子,皇上器重,又得我们家主子看重。您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死呢,您这样的要是都死了,往后谁来为国分忧,为民办差。” 直到出了门,这位老大人依旧晕呼呼的。 但上了轿,他却立马又坚定了。 对。 不是有国之救星么。 叶宣呢,让他出来,这时候他怎么能不站出来说两句。 第36章 那位老大人想到的事情, 其他的大人又如何想不到。 只是他们在五皇子手底下办差,对于跟三皇子走得极近叶则自然不好过多接触,因此还在观望。但本就是三皇子手底下的官员, 相对来说就压根没有这份担忧了。他们纷纷递上拜帖,去见三皇子的见三皇子, 去接触叶则的接触叶则。 然而…… 叶白穿的那个原主人不行,叶则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虽说一个是被后母故意养废, 一个是精心……只是有句古话说得好,有心栽花花不成, 无心插柳柳成荫。当然,原主也的确是被继母迫害得没了性命, 只不过其的亲生儿子叶则,却并没有如被陪养的那般堪大用。 起码, 三皇子便早早看出了他的能耐。 毕竟小聪明只能装一时, 装不了一世。尤其这装的还是一个国之救星,你脑子里没点儿东西能行? 叶则自小被母亲寄予厚望,着重培养,然而这也只是书读的多了些,却未必读好了。至于其他方面,他那个鼠目寸光的母亲,能教导他的又有什么?放在他原本呆的地方, 倒的确是可以称一句少年有成,但一放到京城…… 京城世家大族多,自然青年才俊也多。 除去那些被家里惯坏, 或者养废的纨绔子弟,多的是有勇有谋的。 三皇子嗤笑道:“国之救星?不说是顾昭那种的,京城里随便拎出来一个世家子弟都比他能撑场面。”只是人是他带回来的,现在他也只能关着门骂人无用,出了门,不光不能说,还得帮着掩饰,让人觉得这就是国之救星。 当真是,憋气得很。 事情被劳烦到叶则那里时,叶则还一脸的得意,可惜到头来,想办法的事情却落到了三皇子手上。 “就凭叶则?他能想出主意来,本王明天就不用你们给捶肩了。”五皇子得到消息时,正躺在那里享受四个美女丫头的伺候。闻言笑了好久,方才出言讽刺。 他身边的丫头们闻言便道:“主子发誓就发誓,干什么要罚我们。” “我怎么罚你们了,我怎么舍得。”五皇子随口道。 靠在她身边的大丫头立即道:“都不要我们给主子捶肩了,还不是在罚我们么。” “你这小嘴,就是甜。” 五皇子同各个丫头们调笑,笑完了才想起叶则那事儿,不由失笑。这叶则,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们。遇到这种事情不早些想办法,找个什么像样的理由躲一躲,还敢装大拿一下将事情揽下来。 三皇子这一回,可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顾昭。” 五皇子慢吞吞的道:“顾昭那边怎么样了。” 立即就有手下回道:“正一路朝京城杀来,我们的人跟不上他,不过如果一有事情,必定会第一时间想办法接应。” 五皇子点了点头。 “去,将京城里的名单,再给他送一份。” 顾昭。 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 第37章 顾昭当时已将一切事情稀数安排好, 锦衣卫中所有人尽数被派往各地,持着叶白拟出来的路线图和顺序,用最快的马赶路, 用最快的刀杀人。而至于那个所谓的‘军师’叶白,任务完成就被他差人送走了。 他自以为安排得十分妥善周到, 已将一切后续都想到了。 只可惜…… 甲八根本不是叶白的对手也便罢了,更是早早就被策反, 带着人一路往京城来了。 叶白何等的聪慧,甲八根本不敢耍小聪明。更何况, 在这件事情之上,他本身的私心也是想尽快赶到京城。顾昭的命令跟叶白的截然不同之时, 他本该坚定不移的听顾昭的,然而此时, 他内心里更想听叶白的。 不是因为叶白聪明, 也不是因为他想背主了,只是不想让自家头儿一个人去面对京城那般局面。 他在锦衣卫中算是二把手,自然能看得出眼前的局势。 几乎就是死局,或者说是必死之局。 他本是咬着牙准备将叶白送到地方,然后再去京城救顾昭,哪怕根本没希望只能多搭进去一个,他也要去的。此时不过是提前了而以, 还带上了一个聪明过人的叶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尤其这份力是个就连他们大人都敬佩的智囊之时, 就更加不同了。 甲八一路将马车赶得极快,只恨不得能日行千里,夜赶八百。 顾昭单人是走得比马快,然而他要躲人,还要杀人,所以……“我们,应当能在大人到京前,将人截住吧!”甲八终是没忍住,想向叶白求个安心。 然而叶白却并没有附合他的话。 悬。 顾昭的马快,人快,轻功好。若是甲八一人,或有希望,然而却还多了个他。不会骑马,不通武功,就这么生生拖慢了速度。再者顾昭那边不能一心赶路,他们二人又何尝可以。这段日子哪里不是全城戒严,来往盘查十分仔细。 只盼着他到的时候不算太晚,还来得及。 叶白轻轻叹了口气,坐在马车里,在颠簸之中,继续书写那本册子。 与此同时…… 京城封城了,许出不许进。 五皇子躺在那里,由着四个侍女稀心服侍着,挑眉问她们:“你们猜,这个蠢主意是谁想得?” “说是那叶宣。”左边一个穿黄衣服的女子轻声道:“但估摸着,还是三皇子他们出的主意。” “这主意好不好?”五皇子又问。 那位侍女立即笑了,“一点儿也不好,治标不治本,哪有点儿国之求星的本事。不过现如今人心惶惶的,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他们便死马当活马医了。” 五皇子摸了摸她的脸,“就你最聪明。” 另几个侍女当即不依,也要夸赞。一如人很是闹了半日,五皇子才道:“估摸着,顾昭也快到京城了,到时候,你们去把他接进来。记住,别惊动了旁人。” “是。” 四个侍女低声应到,当即便分出两个,缓慢的退了出去。 却是去做事了。 第38章 如叶白所估算的那般, 顾昭进京的时间要远远比他们要快。哪怕甲八已经将马车赶得飞快,叶白自己也恨不得吃住全在马车里,时间依旧是不够。 顾白抵达京城之是正值半夜, 城门紧闭,城墙之上明显有人守着。 哪怕是他, 这时候也绝对进不去。 因为赶路和事多的原因,他这段时间除去必要, 都没时间去打探消息。所以此时他还不知道京城已经封城,准备在城外休息几个时辰。等明日天一亮, 便想方设法混进去。 名单之中,京城还有几位政要, 需要处理。 想到那些顾昭心中便惊得不行,那些人是从何时就开始谋化的, 竟然渗透如此之深。 不过再如何, 也到此为止了。 拼着他自己一条命,说什么也要把这些人全揪出来。哪怕还尚且有隐藏的好的,也不足十之一二,短期内势必难成大事。 有五皇子在,想来那些人日后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 顾昭将事情想得清楚,转身便趁着夜色又离开了城墙之下。他找到一片落角的地方,停下来摸出一张纸来。 那上面的, 是名单中最后几个人的名字及家世。 字迹不是叶白的,为了防止这张纸被旁人看到,牵连到他, 顾昭早已自己手抄了一份,而原件自然已经丢进火里烧了。 想起那个心思缜密的少年,顾昭的嘴角不自觉的就勾出一抹笑容来。 五皇子的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两个分别穿着一红一粉衣服,极其显眼的漂亮姑娘走到附近时。顾昭自然已经隐藏了身形,但他很快又认出了这两人的身份。 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这两人之后。 两个姑娘似乎早已料到,慢慢转身,屈膝行了一礼,“顾大人。” “五皇子还有什么吩咐?”顾昭问。 红衣姑娘笑着说:“旁的没有,五皇子只说,让我们助大人入京。” “大人一路辛苦,怕是还不清楚,如今京城已经封神,许出不许进。”粉衣姑娘也跟着说。 顾昭皱了皱眉,他着实是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昏招来,“皇上同意了?” 两位姑娘点了点头。 “主意是三皇子那边的人出的。”红衣姑娘说:“他们打着叶宣的名义提起,国之救星之言,再加上这种情况……为了这件事情,皇上已经压了许久,要是再不同意,那些人可当真要疯了。” 顾昭自是知道,皇帝也是不易,闻言便点了点头。 至于国之救星…… 那叶宣算什么国之救星,就他那点儿本事,考个秀才估计都是走了狗屎运。真正应言国之救星名号的,分明应该是他认识的那个少年,叶白。 顾昭嘲讽一笑,这才又看向那一红一粉两位姑娘,说:“带路吧!”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进城。 看这时间,今晚进去,当天就能先办他一件大事!!! 第39章 五皇子手底下的美人, 到底是跟别人家养的不同。这些女子个个本事出众,有她们特意来接,顾昭进京便变成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进了京, 三人乘着夜色又往里走了一段,到了一处僻静处, 那两位姑娘才停了下来。 “顾大人,我们就送到这儿了。”那红衣姑娘道。 顾昭点了点头, “劳烦二位姑娘了。” 说完,双方就此分别。两位姑娘回去给五皇子汇报情况, 而顾昭则直接去了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乃是一户尚书家里,此人亦在名单之列, 且是名单中地位最高的一位。而这一家明显要比他之前去的那几家要防守严密,哪怕京城已经封城, 家里依旧彻底灯火不熄。 京城很多大人物家里都是如此, 他们非但要点上一夜的灯,家里还守着侍卫。更有御林军不断的到处巡视,每隔半刻钟,便会转过来一趟。京中各条路上,一到深夜亦不会有人行走,一经发现,便会被抓起来。 顾昭刚刚到京, 本该是不清楚这些布防的。但五皇子手中有,之前又让那两位姑娘告知了他。 想也知道,五皇子这是又准备看‘好戏’了。 回想起这人上一世的作为, 顾昭叹了口气。看来五皇子是不准备先动,只会暗中给他提供帮助。不过这已然很好了,比起上一世,他能做的实在太多。 他根本不怕后面的麻烦,不怕会被关进大牢,也不会被判斩立决。做了这些,又不能明说,他自然没有活路,但那又如何。 只要能将危机率先化解于无形,他顾昭一人的下场再惨,那又如何。 他想得明白,又摊开图纸看了一下这位尚书府的布局。 五皇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脉,竟连人家家里最近的动向都弄得到。因为想也知道,这人心里有鬼,势必比京中其他大人家里更加严密。 顾昭仔细查看过后,等着巡逻的御林军离开,然后便潜了进去。 他一把火放在后院,人直接奔向了书房,因为据说最近这位大人本人夜宿书房里的暗室,就怕被人抓到机会。 但其实这反而是顾昭的机会。 若在别处,真闹起来还怕对方人多势众,拖久了撑到官兵到来。在暗室里毫无逃跑的可能,只要将人堵了,就能直接杀了。 做完这一票,他也不在意自己如何了,被抓也无所谓。 因为剩下的几位大人官职都不如这位重要,加上五皇子那边不可能没准备。到时候安几个罪名,那些人便不可能再兴起什么大浪来。 书房外自然也有人把守,但因为怕被人看出问题,并不太多。且又分了一部分人去救火,剩下的人便不足为虑。 顾昭直接杀了进去,成功将那位听到动静正在坐立不安的大人堵在了书房密道内。 “你……你竟然真的……进京了。”那位大人哆哆嗦嗦道。 顾昭说:“是的,我来了。” 第40章 住在宫里的五皇子成天都是事儿, 不是挑剔御膳房就是折腾下面的宫女太监。在顾昭动手的这天晚上则更是过份,竟直接住进了皇帝的寝宫。 皇上焉能不怒,“你给朕滚出去, 别想耍花样。” 要换成三皇子,这时候早就吓得退了出去。然而五皇子是谁, 众皇子中最是没脸没皮的人物。他不光不怕,反而光棍似的往地上一坐…… 当然, 他手底下的侍女早已在地上铺好了软棉棉的垫子。 他坐下之后才开始佯装害怕,“父皇, 儿臣怕啊!” “还是您这儿最安全。” “父皇,您就让我在这睡吧。” “不管, 反正我不起来了,我就要在这儿睡。” 说着他还不要脸的躺了下来, 一把拉过身边一位侍女身上的纱衣, 然后盖到脸上做出一副我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皇帝:“你,你……” 你还能不能要点儿脸。 身边的太监宫女瞧着这画面,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一个个垂着头装鹌鹑。谁不知道皇帝拿五皇子没办法,真气狠了也不会怎么狠罚,但他们就不一样了。这时候谁敢出头,万一皇上将火出到他们头上了, 怎么办。 唯独五皇子带来的四个侍女,虽然也垂着头,显得十分恭敬, 但一看就不一样。 尤数那位被扯了外面纱外只着里衣的,根本半点儿也不羞,神态自若的站在那里,同其他三个姐妹毫无差别。 跟个机器人似的。 皇帝想,老五身边的,怎么都没个正常姑娘。 平日里看着好像除了漂亮些,其他身上的特质外面一抓一大把,但真到了要紧关头才看得出来,这些丫头一个都不简单。 “行了,你们下去吧。” 皇帝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太监宫女们出去,不用管五皇子了。 其他人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似乎每一次,结局都是这样……而外面得了信的三皇子,却是气得险些吐血。 “老五这个不要脸的,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他也就这样了。”叶则这段时间呆在三皇子这里,旁的没学会,一些官面上的话还是学了个十成十。此刻便忍不住道:“五皇子越是这样,皇上就越觉得他无理取闹,纵是平日里宠着,也不可能将大事交给他。” “就是就是,到时候三皇子您可就不一样了。” 众人高兴着,却不知那边五皇子还没做完夭,得知能留下还不满足,指一指侍女,“我要她陪床。” 皇帝简直想一巴掌拍死他。 哪有睡老爹屋里还留陪床侍女的,成何体统。 正气得不轻,那边有人传来消息说:“顾大人不知何时摸到了京城,这个时候已经……已经将尚书大人斩于刀下。” “还,还一并解决了两个小官。” 皇帝早有预料,并不吃惊,只问,“现在他人呢。” 来回话的人似乎整个人还有些懵,闻言顿了一会儿才说:“进大牢里了,他自己走进去的。” 第41章 这一晚, 京城上下,没睡的彻底睡不着了,睡了的被这个大消息惊醒之后也不用睡了。最安稳的, 反倒是五皇子。 “哦。”他了然的点了点头,问来报信的, “天牢的防御应该还不错吧!” 报信的太监不明所以,愣愣的点了点头, “那当然。” “那行,” 五皇子十分潇洒的起身, 招呼道:“姑娘们,安全了, 咱们回吧!” 有床睡谁乐意打地铺……五皇子算是把这一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至。 只见他一声招呼,身边几个侍女立即抱被子的抱被子, 伺候他穿衣服的穿衣服。然后回头朝皇帝来了句, “儿臣告辞。” 就这么一溜烟的,怎么来怎么回去了。 皇帝身边的几个大太监连大气儿都不敢多出,这怎么回事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五皇子还能这么闹腾。 五皇子也没有出宫回自己府上,毕竟大晚上的,宫门都落了锁。 他带着侍女们回了自己在宫中的住处, 那里还留有两个侍女。她们也还没睡,一听到动静便立马出来迎了上来。 被一群美人就这么迎进了屋,五皇子往那一坐, 立马便有人锤腿捏肩。 “行了,”他说:“你们也歇歇。” “我准备睡了,不用这么伺候。” 蹲在右手边的一个红衣侍女道:“不再等等么?” “有什么好等的,”五皇子打了个哈欠,“咱们是准备劫狱啊还是想干什么?既然什么都没干,凭什么干熬着。” 几个侍女:“……” 不过仔细一想,她们家皇子说得也不无道理。 只是这么一个夜晚,京城里上至皇帝,下至五六品的小官,恐怕没人能想得那么透彻,就是想明白了,恐怕也睡不着。 “那是,”粉衣侍女说:“他们有的在庆幸自己没事,这欢呼声都快将房顶给掀了。有的就更那什么了,像是三皇子那一伙儿,这会儿估计正在想着,怎么将顾大人给摁死了。” 一声嗤笑响起,似是根本瞧不起这些人。 又有一人叹了口气,“顾大人也是可惜了,他若是想远走高飞,这时候事已了了,人也不会有事。只是他怎么就……” 五皇子已经舒服的眯上了眼睛,到这会儿才懒洋洋的说:“走了他就不是顾昭了。” 有些人,看着通透灵活,在某些事情上,却有死板得过份。 顾昭那个人,为了家国大义,可以顶着压力干出这种事情。却也心知自己抗旨不尊,更是犯了大错,所以自行进了大牢。 几个侍女沉默了一阵,后有一个小声问:“咱们就不管么?” “倒是想管。” 五皇子眯着眼睛,不太精神的说:“父皇看着也不想他死……但有些事,就连皇帝也不能说了就算。” “看他运道了。” 说完,五皇子便陷入了沉睡。 身边几个侍女小心翼翼的不吵醒他,却又将他移到了床上,又盖好了被子,这才留了两个在屋内守着。 其余的,则都回去休息了。 第42章 天牢内。 顾昭神色平静的坐在那里, 有人过来,又有人离开。但可能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干得事情太过疯狂,所以倒一时没人敢说什么。 哪怕是走进了天牢, 毕竟是自己走进来的,在那些人眼里, 顾昭依旧是顾昭。 哪怕明天就倒了,今天也是不好招惹。 要是让五皇子去形容的话, 恐怕得来一句,‘说白了, 这些人就是怂。’ 顾昭干得事情太过疯狂,到现在虽然人进了大牢, 还是有些人心有余悸,甚至有人总觉得他会跑出来再杀一轮。 说到底, 被吓破胆了。 顾昭一眼也没有瞧这些人, 也没有背过身去,就那么屈腿坐在那里,显得一副很随意,很闲适的模样。 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囚犯。 他也确实很闲适。 神经紧绷了这么久,每日都在想还有多少个奸细,在躲避搜查的人,在用各种手法送他们归西。 他们都明白, 这件事情若是缓缓而来,由朝廷出面,势必会糟到重大的反弹。那些人慎透得太多了, 还和很多高官有交往。 所以只能用狠的。 只是这样下来,引起得反弹更加迅速,更加快。 还好已经结束。 那些人都死了,剩下一群……他们怎么样,顾昭根本并不在意。 这些人哪怕党派不同,心中各有小九九,却都不是敌国派过来的就行。不管他们怎么折腾,都不会将山河拱手让人,让百姓流离失所。 该结束了,他想。 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他自己如何,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叶白。 甲八现在应该已经将人带到崖上木屋了。 上一世天下大乱,那般境地那个人都能在那里活得很好。想来这一世一切障碍扫清,则更加不成问题了。 顾昭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个笑容来。 正在偷偷看他的人不由一抖,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出不来。但也怕出什么意外,便装成是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样,施施然的走了。 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脚步太快,有一块衣角更是勾到了一处,直接撕了下去。 会来这么干的多是小官,被上头嘱咐的。真正的大人物,这时候早已聚在一起,彻夜商讨,第二日怎么一早就将人弄死。 或者说,这件事情能不能牵连到自己的对家。 五皇子一派的官员也是着急忙慌,赶紧奔去五皇子府上,“这五皇子都没回来的么,今天这日子……” 他们是恨不得连夜奔进皇宫商讨,但没办法,宫门已闭,这个点儿,没皇上召请,他们谁也进不去。 门口的门房将他们请了进去,由两名五皇子的侍女接待。 “诸位大人还是回去休息吧,宫中传出消息,五皇子已经休息了。”穿着粉衣的侍女道:“诸位大人也早些休息,明日一大早就得早朝呢。” 五皇子一派的官员:“……” 啥? 睡了??? 这个时候你都睡得着? 他们到底是跟了一个什么主子呦。 第43章 京城里多的是人彻夜难眠, 五皇子却睡得十分安稳。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也睡了。 那个人就是顾昭。 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时刻紧绷着神经。直到现在, 方才彻底放松下来。 才坐在那里看了那些来来往往来看他的人一会儿,便眼睛一闭, 陷入了梦乡。这一幕,看得众人自然更气, 也更加气愤惊讶。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睡得着? 不怕明天就被拉出去砍头么? 甚至有人怀疑, 难道他早已经准备好了脱罪的法子?不然做什么会自投罗网,要换成了是他们, 这时候肯定早跑没影了。 来来去去的,动静很大。 若是换了平日里, 比这小千百倍的动静都会引起顾昭的注意。但如今可能是一切尘埃落定, 他心中宁静。也可能是实在太累,纵是人来人往,他依旧睡得香甜。 只苦了外面那些人,一夜未眠,聚在一起商讨,第二日一大早还得去上早朝。 大家在皇宫门口一看,大家都一样, 谁也不比谁好得到哪里去。纵是平日里党派相争,相见便要刺上对方几句。但如今不论是太子那一派,还是三皇子那一派的人, 却是十分和气的搭了几句话。 毕竟现在大家目的一致,就是要把顾昭的罪定死了。 交流个信息,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犯下那等大案,若换了旁人,哪用得着他们这般动作。但可能是之前皇帝的态度,和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他们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哪怕纵是知晓,顾昭这次应该是死罪难逃,但却依旧总觉得会有变数。 让人心慌慌的。 等太子和三皇子过来,众人又各自围着说了几句,一齐进宫往里走时,正碰上一顶轿子,里面坐的不是旁人,正是五皇子。 众人:“……” 知道您老住在皇宫里,皇帝特许可以坐轿,但也不用这么拉仇恨吧! 不过今日也没人管他这点儿小事,就连三皇子,也只是瞧了一眼,冷哼了句,“头大无脑。” 轿子里,五皇子不知打哪里掏出一个镜子,对着自己是照了又照的,“不对呀,我这头也不大……莫非三皇兄说得是他自己?” 他这自言自语,可比方才三皇子那句声音大多了。若说三皇子那句还只是恰恰只让身边的人听到,他这一句,却是大家全听见了。 都是人精,哪怕没听到先头那句,只稍略微一想,也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有人心道:“平白的惹他个搅混水的做什么?” 三皇子真是越发的不稳重了,这时候招惹五皇子,是怕呆会儿的事情太顺利了不成? 众人正嘀咕着,一边瞧向五皇子那一派的人,想知道他们家主子这一回是个什么想法。不过想想,也不可能有别的想法了吧!这回挂了的,可也有五皇子手底下的人,他莫不成还能向着顾昭? 第44章 五皇子昨夜并没有跟属下商讨的情况, 大家也是清楚的。毕竟他身在皇宫,入了夜便轻易出不来。他那一派的人身份自然没有高过他的,自然也不可能轻易入宫。 但知道他早早就睡了的, 却是没有几个。 甚至在他下轿之前,还有人在想, 肯定是因为昨晚一夜没睡,在轿子里抓紧时间补觉呢。 毕竟他们都在宫外, 还能商量。 五皇子可是一个人在宫里面,身边除了那些美人, 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平日里温情小意也便罢了,这种时刻, 这种大事,能同那些美人说么? 然而他们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因为某个人特别精神。 五皇子往那一站, 看着就特别的精神。 跟他们这些人的装精神以及强打精神不一样,那位是真的很精神,一副睡眠极好的模样。 众人:“……” 三皇子又忍不住了,很想喷他不带脑子。毕竟这么大的事,还能一点儿不在意,不是没脑子是什么? 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道理招惹那条疯狗。 三皇子想。 众人等了一会儿, 便进了殿,皇帝也到了。 刚一参拜完,立即就有大臣站了出来, 开始一桩桩的念顾昭的罪名。最后,自然是恳请皇帝,将其治罪。 皇上坐在上面,例行询问此事是否已然查明,证剧确凿。 当即有人出列证明。 毕竟顾昭办事根本没有收敛,证剧早就堆成了山。 皇帝看完之后,看向众人,最终落在了五皇子身上,问:“你怎么看。” “回父皇。”五皇子出列说:“对于方才上官大人所说的话,儿臣只想说八个字。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他这话一出,立即众人皆惊,齐齐看了过来。 就连五皇子手底下的那些大臣,要不是场合不对,都想拎着他的衣领问他,这是又在抽什么风。 最终,三皇子先一步沉不住气,道:“五弟,现在可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我胡闹了?”五皇子挑了挑眉,“你们方才说的总计有十几桩罪行吧,光我知道的,就有几桩不是顾昭干的。” “像是那倒数第二个,藐视皇子,在老三门口泼鸡血的事,分明是我让人去的。就不知,你哪里来的证剧,说是顾昭干的?” 众人:“……” 三皇子气得不轻,“果然是你。” “看。”五皇子立即道:“你这话就证明怀疑的一直是我,干什么要给人家顾指挥使泼这个脏水。” 三皇子:“……” 这人是不是傻,多填几项罪名这种事,不是很常见的么。 还有这种上赶着认罪的? 这是吃准了没人会追究这件事情,就是追究了也不会有大问题吧! 五皇子反问完了,这才看向皇帝,一行礼,道:“儿臣对于那些罪名很有异议,觉得还需再查证一翻。” “毕竟,我这随便一听就听出一桩有问题的,还不知里面还有多少呢。” 第45章 五皇子这话一出, 可以说是朝堂上的所有人都被惊住了。然而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五皇子继续道: “父皇英明,自来赏罚分明, 自然也不会让这些本不是顾昭做的事情,加诸到他的身上。” 这一来, 他们这些硬要给人家填料的,不就是想让皇帝不英明? 或者妄图欺骗皇帝? 这个五皇子, 果然阴险。 那位上官大人心道,这是看他是三皇子手底下的人, 所以趁机上眼药呢。 但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有点儿大局观么。 众人皆忍不住看向五皇子, 最终,还是太子叹了口气, 道:“老五, 你瞧我们不顺眼,什么时候不能折腾,何必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咬着不放。” “大皇兄这是说得哪里话。”五皇子一转头,又是一副‘和善’的模样,“我也只是尽本份而以。” “总不能看着你们污蔑他人,欺骗父皇吧!” 得,您快别说话了! 众人皆如此想。 甚至有人看向五皇子手底下的臣子, 你们也不出来劝一劝?照他这么折腾下去,今天他们还能讨出个结果么? 五皇子手底下的人也苦啊,他们哪里管得了主子。 这会儿更是满头大。 早知道今天早上会这样, 昨天晚上他们说什么也要想个理由进宫。怎么着也得赶在今早之前,劝自家皇子这回统一战线。 可如今,显然说什么都晚了。 再抬头看顶上的皇帝,显然没有阻止的意思。众大臣哪里还能不明白,皇帝其实也不想顾昭死。 这要是换个人,出了这种事情,说皇帝不想他死,那是谁也不信。但偏偏这个人是顾昭,多年来大家早已习惯皇帝对他的特殊对待。如今再出这一桩,倒没人觉得奇怪。 只恨,这个时候五皇子还在同他们做对。 想到这里,有部分大臣回味过来了。 皇帝不想顾昭死,而五皇子最近一直住在宫里。他今天明摆着搅局,得利人是谁? 是顾昭,也是不想他死的皇帝。 莫不是这一出,其实是皇上暗示的? 众位大臣看了看五皇子,又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高位上的皇帝,觉得不无可能。 但发生了这种事情,纵是皇帝,没有理由,也不能就这么护着顾昭。 这种疯子,怎么能活着。 他若是活着,若是出来了,他们谁能安心? 太子深知其中威胁,也明白朝中绝对不能有疯子。因此又一次的站了出来,道:“父皇,纵是方才众位大人所上奏的有些问题,但有一桩不能否认。顾昭率其门下的锦衣卫最近所做所为,皆为属实,他自己也已认罪,这总没错。” 五皇子扫了他一眼,觉得总算是聪明了一回。不过……为什么不提提,现在还有诸多的锦衣卫散在外面呢? 总归…… 他们是觉得,只要不往京城杀,目前自己就没什么危险吧! “呵。”五皇子嗤笑一声,没开口。 太子同样扫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再度反对,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三皇子也不反对太子的话,当即出声赞同。一瞬间举朝上下一心,硬是要定顾昭一个死罪。 皇帝纵是想保,眼看着也是保不住了。 毕竟纵是皇子造出如此杀孽,也难逃法网,更何况顾昭还只是一个锦衣卫的指挥史。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外面又有人进来,报道:“皇上,宫门外面来了个人,他说他姓白。” 第46章 皇帝是什么人, 哪里是谁想见就见的。 纵是公主嫔妃们,无大事也绝对不敢在上朝的时候就这么让人通报进来。而外面那人自称姓白,旁的却都没提, 显然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众位大臣在心中过了一遍,更加确定, 今日能来的,会来的, 绝对没有一个姓白的。 所以这人凭自己是绝对通报不上来的。 然而这不仅报进了这深宫大院,甚至还到了朝堂之上…… 众位大人皆忍不住看向那位通秉的侍卫, 然而对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当着皇帝的面也不敢抬头, 简直什么都看不出来。 也没见跟哪位大人通气…… 一般的人,也没这个本事在这个时候放人进来。 众位大臣想得明白, 纷纷先看向自己这边的带头‘大哥’, 见太子和三皇子以及一些官位高的大臣们皆是一脸疑惑,便又看向了五皇子。 不是吧,这位这是又想搞什么事情? 想来也是,这个时候,纵是他们这两派还有天大的事,也不怕处理完顾昭再秉。 只有这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五皇子了。 五皇子压根连掩饰也懒得掩饰,他挑了挑眉, 当即就又要开口。三皇子眉头一跳,当即率先跳了出来。 道:“朝堂之上,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难道就要请上来?” 五皇子嗤笑出声,“有人说要请上来了?” 这话反问的,倒好像是三皇子想把人请上来,所以赶紧提起这事。三皇子那叫一个冤啊,若非这是在朝堂之上,他还有所顾忌,这会儿早冲上去揍人了。 真是看到那张脸就火大。 反倒是五皇子,笑眯眯的,这时候才说:“既然三哥这么想,那我们将人请上来倒也没什么。” “一个不知名的人,说要见皇上就见,还不得盘问一翻。”太子赶忙上前道。 不管那个姓白的是谁的人,反正不是他的人,是以这时候并不想横生枝节,哪里会不赶紧阻拦。 “太子说得在理。”一位三皇子一派的大臣估摸着是极少跟着太子说话,这几个字说得还有些别扭。不过很快的,他就又接话道:“为了他打断讨论朝堂大事实在不值,不如我们继续,那边先派个人去问问,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众人当即就要称是,就听五皇子已经率先道:“这位大人是急着把顾昭定罪么?”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罪名嘛……”五皇子悠悠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第五条,正是这位大人您自己干的。” “你血口喷人。” “我有证剧。”五皇子这话一出,那位大臣的脸瞬间就白了。 他本准备将这事栽在顾昭身上,日后就算再翻出来,也没自己的事。谁能想到…… 五皇子眯着眼睛看着他,缓缓道:“还有第八条……” 几个往里面填料的大臣当即一惊,深怕他再说出点儿什么来。赶紧道:“不防将人请进来,先看看想做什么?” 五皇子满意了,抬头看向皇帝。 一脸的。 父皇,您还不赶紧将人宣进来? 皇帝:“……” 虽说这的确也是自己的意思,但怎么看自己的儿子,都觉得欠抽呢。 第47章 叶白缓缓上殿, 还没等他行礼呢,五皇子就已经开口道。 “你就是那叶白吧!” 叶白想了想,还是先给皇帝行了一礼, 这才道:“正是,我是叶白, 叶致远是我父亲。” 三皇子的人正准备说你又不是亲生的,五皇子就又开口了, 毫不客气道:“哦,你也算是应了那话的人吧, 只是你弟来京之后除了帮着人给我上眼药啥也没干过,你呢, 你又准备干什么?” 三皇子的人:“……” 他们又不是傻,哪里能听不出来五皇子这话看似是针对叶白, 实则却是在指叶宣无能, 什么本事都没有? 不过,他们却也不觉得叶白能有什么大本事。 然而叶白闻言就取出了一个小册子,“在说这些之前,还请皇上和诸位大人看看这个。” 五皇子当即第一个抢了过去,皇帝被他这动作都弄得眉头直跳,“你有点儿皇帝的样子。”不过倒是没阻止。 却见五皇子看了之后就愣了,然后一页一页的翻了个遍, 还看了个第二遍。 三皇子的人都心痒得不行了,三皇子也受不了了,道:“你还看第二遍, 别告诉我你脑子坏了,如今连这点记忆力都没有了。” 五皇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这一回连嘲讽都没有。 因为对方太傻了,不值当。 看看,还特意跑了一趟,亲自,结果请回来一个什么玩意儿?这边这个真有本事的,却是给你落在了外面。 他看也不看三皇子,直接示意皇帝身边的太监下来,将东西给皇帝送了上去。 皇帝看后也是一愣。 然后简直是五皇子的翻版,先是全翻一遍,然后细细来看。三皇子一见这模样顿觉不好,刚才自己还嘲讽了呢,这不是在嘲讽五皇子,是在嘲讽皇帝啊! 但他现在还不知道,问题的关键现在不在这里,而在于…… “白小先生,你这册子上所画所诉,可全能做出?”皇帝急切的问。 叶白点了点头,“这是当然。” 皇帝更是大喜,“即如此,我当奉先生为国师,为良相,但凭先生要求,只要能办到,必然应允。” 此言一出,举朝皆惊。 大家连呼不可,尤其是三皇子一脉的人,更是喊得大声。 皇帝立即大怒,将册子丢了下来,“你们但且看看,如果你们有这本事,朕也让你们为相,把这皇帝给你们当也行,但你们行么?” 众大臣看完都惊呆了。 皇帝一脉的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五皇子的人瞅了瞅五皇子,太子人的也得到了上面的指示,暂且不动。 唯独三皇子的人,那是没有道理的想要反驳,毕竟他们接错了人,并不想让这一个真的亮相。 只可惜,当初他们不知道,不然就可以…… 但现在,明显为时已晚。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叶白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因为这人说:“回皇子,为国为民,这些都是应当的,为相就算了,只是有一事相求,还望皇帝应允。” 皇帝还没答应,下面三皇子的人却是高兴的应了,直夸叶白不为名利,就怕他转头真去为了相,跟他们站到对立面去。 五皇子嘲讽的看着他们,一脸的看傻子模样。 瞧他这样,三皇子顿时一惊,然而还不等他想出什么来,就听皇帝已经答应了。 并看向众大臣,“你们有何意见,也可以提。” 众大臣自然没有意见,三皇子的人跳得更欢,心说他能提什么意见,无非就是要些银钱,反正也不是他们出…… 还没来得及高兴呢。 就听叶白说:“顾昭所行皆有原因,还望皇上放他出来,以证真相。” 第48章 放顾昭出来?这绝对不行。 众人当即就要反对, 但皇帝一眼扫过去,“你们方才自己说的话,马上就不认了?” 众位大臣:“……” 但我们先前怎么也没想到, 他的要求是放顾昭出来啊! 大家顿时又吵成一团。 五皇子回忆着先前自己看到的内容,心说果然不愧是国之救星, 那些水泥方子,玻璃方子, 以及造武器的方子,哪样都是顶顶好的有用。 看大家吵得差不多了, 他才继续道:“且不说顾昭一事是否有误会,就说诸位大人就这么轻易的被吓破胆, 看着也太窝囊了吧!”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些人,忍不住又嘲讽了好几句。 他越嘲这些人越不敢说话, 知道越顶越厉害, 谁敢跟五皇子比嘴皮子,皇帝都能被他气死,更何况是他们。 等说到最后,五皇子才又问:“上面的东西都只写了一半,诸位谁要是敢说自己能研究出另一半,那我今天也放了话,不答应这位叶白……不, 叶小先生的要求。” 众人:“……” 有人忍不住道:“可以让他写出另一半。” “我不会的。”叶白道:“顾昭含冤,诸位大人却是如此态度,不由让我对诸位十分失望, 更怕自己被利用完了也是这个结局……” 三皇子忍不住道:“谁冤枉他了,他干的事,桩桩件件哪件不对。” “动机不对,他乃锦衣卫,受皇命护一方太平,手执上方宝剑,杀几个肖小怎么了?”叶白反问。 皇帝和五皇子看他这样子,越发觉得应该是这个人才是。 想一想叶则那连头都不敢抬,说的话一看就是别人给的自己背出来的,叶白就完全不一样了,瞧着就让人觉得有底气,也有义气。 说来他跟顾昭也是才认识没多久吧,却肯为对方奔波一场,何止一个义气二字能形容的。 但下面的众大臣却是被气得不轻。 “什么肖小,那是朝廷命官。” “所有的命官都杀了?”叶白冷笑,“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皇帝在上面听得差不多了,才说:“我答应你,只是他们想来还不服气,你即说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可有证剧。” “这我不负责。”叶白说:“证据顾昭手里自然会有,只是时间太急……” “那就让他出来去找。” 皇帝道:“你现在执我手令去接人,限令他一月之内必须找到证据,不然自己再进去。” 众人:“……” 一个月?这么久的,都不是三天的么??? 只是皇帝令已经下了,他们此时再吵,已是无用。叶白看也不看他们,转头就走。五皇子赶紧跟上,这人认识路么? 事实上叶白不认识,甲八却是认识的。 他一路进了天牢,到了顾昭的牢房外面。 顾昭听到脚步声还觉得肯定与自己无关,直到那人停到他的牢门前,跟他说:“我来接你出去。” 顾昭一愣,紧接着抬起头来。 叶白正含笑站在门外,牢头正在为他开门。门一开后者便道:“傻了?出来了!” 顾昭:“嗯。” 第49章 顾昭被叶白接了回去, 他的府邸自然也已经被查封了。这个时候甲八正在撕封条,然后找人清扫准备入住。 路上,叶白简单给他说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一半人就睡着了。 顾昭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马车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家。五皇子派了几个人过来帮忙收拾,现在已经收拾出几间能住的。 顾昭直接将主屋让给了叶白, 抱着他放到了床上,自己去换了一身衣服, 又走了出来。 “不是说让你送他走么?”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问甲八。 甲八当即就跪了下来。 “属下无能。” 顾昭摆了摆手, 他自己也清楚,如果叶白铁了心, 凭甲八的能耐,根本拦不住他。 毕竟叶白又不是囚犯, 甲八不可能将人关着。 那人又聪明, 自然有的是法子。 他叹了口气,“你把这一路的事情,再跟我说一遍。” 甲八便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又补充道:“为了画那本册子,叶公子睡得极少,最近几日更是没怎么睡。” 怪不得事情一结束就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死, 马上停了都不知道。 怪不得眼圈有点儿黑。 顾昭有些心疼,“不要吵他,厨房炖点儿汤, 等他醒了喝。” 甲八点了点头。 一路赶路,虽说有马车,但也是风餐路宿,没吃过什么好的,也没好好睡过。如今可算是到了京城,也救出了大人。 甲八现在对叶白是崇拜不下于顾昭,自然会照顾得妥妥贴贴的。 正在这时,五皇子来了。 顾昭行了一礼,“多谢!” “谢我做什么?”五皇子挑眉道:“又不是我救的你。” 顾昭道:“若非有五皇子,事情恐怕也没这么顺利。” 五皇子倒是没说什么,只问:“他呢?” “睡了。”顾昭顿了顿,还是解释:“好几日没睡,实在是困了,你若有事,不防改日再来。” 五皇子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感慨一下,国之救星果然名副其实。” 顾昭也得知了今日朝堂的事情,不由感慨,若非朝廷里都是些这样的人,上一世又何至于到那般地步。 而叶白,也的确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若是上一世他们没有找错人,而是一早就将他接了回来,恐怕事情也未必会发展到上一世那般地步。 “唔。”五皇子准备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句,“你可别忘了,一月之期。” 顾昭道:“用不了那么久。” 人都找到了,证据还不简单么? 叶白既然给他争取了一个月,他又如何会让对方失望,会再给那些人机会,将自己关进去。 他先前本觉得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日后有五皇子就够,在天牢里等着结果就行了。如今叶白来了,给他带来了一束光,也让他改了主意。 既然如此,那他自然不会辜负对方的一翻好意。 查清事实,给自己正名。 然后帮着叶白,把他在小册子上写的计划,全部都实施完。 “甲八。”顾昭道:“你看着家,我出去一趟。” 第50章 正文完 经此一事, 顾昭虽然出来了,但他行事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限制。那些朝廷大员们,更是离他两条街远都嫌近。 深怕他一个想不开, 冲过去给他们一刀。 但有五皇子相助,再加上他们原本就有一些证据。远在他方的锦衣卫也正在慢慢赶回, 他们到底是在一个月之内,找齐了证据。 三皇子简直惊了, “这是假的吧!” 但偏偏就是真的。 证据特别硬。 而且,三皇子一方的一个大臣还小声跟他说:“这般一说, 臣也想起来,以前的确是有这么一桩事, 当时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想来, 那就是个破绽啊!” 三皇子怒道, “那你还没抓住?” 那位大臣:“……” 此事重大,查清之后,除去三皇子一脉心情复杂,其他的皇帝的人,太子的人,以及五皇子的人都是大松一口气,甚至连连追问:“那还有没有了, 有赶紧去抓人啊!” 他们是不怕顾昭了,毕竟他们可不是别国派过来的奸细,怕什么。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叶白也受到了极大的好评。 而且他也真正开始折腾什么水泥,玻璃什么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炸药之类的武器,只要国强,就不怕他国再起什么心思。 更何况陈国本来就不如他们,不然也不至于耗时这么多年,用这种手段了。 如今更是吓得不轻,赶紧派人来求和,送上大礼。 看到顾昭,更是低着头不敢抬。 毕竟这位杀神,可是以一已之力,毁了他们多年的计划。 叶白则根本没功夫见这群来使,他还在忙着造东西呢。当然不用他亲自动手,但初期却少不得他看着。 与此同时,顾昭的事情也在朝堂上屡次提及。 毕竟先前的事情做得太狠,导致至今一提起要恢复他的职位还是有诸多大臣反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反对声自然越发的少。 更何况五皇子手底下的人唯他是从,一句话下去,这些人就算心中不乐意,在朝堂上还是要帮顾昭说好话。 更何况那桩事如今已经证实了顾昭是为了我朝早想,只是当时情况太过紧急,所以只能兵行险招。 皇帝更是言明,此事他早已知晓,给了顾昭权利如此去做,赏了把上方宝剑,可有先斩后秦的权利。 先前不提,只是因为事情并未了结,不想走漏风声。 这话一出,皇帝一党,五皇子一党的大臣们立即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等先前缕缕上奏都被压下,原来陛下心中早已有数。” 太子一党亦是如此,只剩三皇子隔外不愤,却又能做什么? 如今他手底下的人都快没了。顾昭和叶白的名声大震,别管好的坏的,总之都快天下无人不知了。太子也是越来越会招揽人心,那五皇子不针对太子了,改为专门对付他了。 搞到现在,他离皇位已经十万八千里,甚至再不收手,估计命都要没。 只能不甘心的缩了起来。 至于叶则,那就更别说了,三皇子在他的事情上丢了大人,哪里能让他好过。 赵氏终究还是压错了宝,不由后悔,当初还不如不来京城,哪怕过得苦点儿,好歹不会像现在这样…… 只可惜这个时候,她后悔也晚了。 顾昭官复原职已成定局,但众人没想到的是,皇帝的目标不止于此,竟然想要给他封候。 这一下,太子的人,五皇子的人纷纷找到自家老大……至于三皇子,别提了,他没啥能量了,这种时候也搞不出花来了。 太子叹了口气,说了句随他。 倒是五皇子失笑,摇了摇头,“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父皇心意已决,你们改不了。” 毕竟那两人都快要成婚了吧! 叶白国之救星的身份,再加上他做的事情,皇帝如何能不封赏他,而且还不能少了,怎么也得有个国师的身份。 即如此,皇上说什么也不可能让顾昭,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身份,屈居于下啊! “这,五皇子……”手底下人均是不懂。 五皇子摆了摆手,“别管别管,这事儿有趣。” 而也果不其然,没过几日,皇帝当场下旨赐婚,众位大臣都懵了。反倒是两位当事人,都高兴得不行。 尤其是叶白,穿来此处,终于是要成亲了。 “真好。” 他说。 此生不悔穿这一场,日后,也将继续恩爱下去。 第51章 番外 叶白和顾昭的婚礼自然是十分盛大的, 毕竟皇帝亲自赐婚,又是亲至,坐于高堂。皇帝都来了, 谁还敢不来。 更别提如今叶白是什么名声,就连一些觉得顾昭先前虽然事出有因, 但到底杀气太盛有伤天和的大臣也是看在叶白的面子上,欢欢喜喜的来了。 五皇子自是不必提, 这种热闹哪里少得了他。太子亦是备上了厚礼,三皇子跟在后面, 他倒是不想来,但想想不来的后果……他还是怂了。 当然, 臣子中当然还是有关系比较好的,例如兵部尚书, 要知道叶白的那些点子, 给他们兵部带去了多少惊喜。搞得一段时间他都不想下班回家,恨不能当场就把那些东西全部做出来……有了这些,国富强盛,肖小之国哪个还敢进犯。 户部尚书亦是如此,毕竟叶白的主意给户部捞出不少银子,如今国库渐丰,日后他再也不用出点儿什么事就跟皇帝哭穷了。 如此这般人物, 比比皆是。 三皇子看得是眼红不已,又万分后悔,明明他当初都亲至了, 却怎么被人哄骗,接错了人。 想到自己接到的那个渣渣,再看看如今的叶白…… 这压根不能比啊! 到了这时候,也没人再追着顾昭封候的事情不放了。毕竟这个候爷,跟国师在一块儿了,两个男人,又不可以生孩子…… 皇上一定是早知此事,绝不是太过偏心那顾昭。 众大臣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五皇子手底下的人更觉得自家皇子厉害,估计是早早就看出来了吧! 也是,当时顾昭在大牢内,可是叶白亲至朝堂,一手将人捞出去的。 叶白和顾昭却是不管他们这些,二人因为都是男子,成亲的礼同一般不同,都是特意改了的。不过再怎么改,堂还是要拜的,所以如今正在欢欢喜喜的拜堂呢。 拜完起身,二人看着对方,叶白突然笑了。 这个人为了让他安稳,独自撑起这些事,差人将他送去太平之地。但他又怎能看着对方孤身涉险,所以他来了。 也幸好来了。 看着他的笑容,顾昭的眼里泛着光。 当时为国为民,只得如此,只以为二人再无相见之日。却不料有心的并非只有他一人,有一个人,可以不顾艰险,亲至朝堂,只为救他出来。 “夫夫对拜。” 二人同时拜下,又同时起身。 今生有你相伴,自是最美好不过。